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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艺网诗人奖年度诗人奖获奖诗人乌鸟鸟诗歌

诗讯

系统 2025-05-25 10:54:10

北京文艺网诗人奖年度诗人奖获奖诗人乌鸟鸟诗歌



北京文艺网诗人奖主旨


语言是文化之根。诗以其对开拓创作方式的专注,握紧语言和思想之根。设立北京文艺网诗人奖,意即主动深入当代诗歌创作,把握其语言的、形式的、追问和反思人生经验的所有层次,在全球化复杂语境中,参照古今中外诗歌资源,寻找和确立有效的判断标准。
中华三千余年持续创造性转型的诗歌传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文化现象。自《诗经》之风、屈原之辞以降,华夏文化以汉字为基,以时间为轴,用璀璨如星空的诗人个性和无数杰作,验证了自身的生命力。艰难曲折的二十世纪,不仅没摧折这生命,反而激发出它超强的自我更新能量。由此,诗人自信,我们立足于华夏,放眼于世界诗歌的深闳内美,去维系和沟通普世人性之大美,是值得的。
基于此一信念,北京文艺网诗人奖旨在颁给对诗歌有重大贡献的诗人,我们渴望通过这个奖项,挖掘出环视世界而欣然的诗人。我们的评选标准,一言以蔽之,就是强调专业性和思想性。专业性,必须内蕴千古诗歌传统、百年超国界现代诗探索和近年来世界诗歌写作的自觉;思想性,必须直抵当代人精神处境的深度。为达此目标。
一千七百多年前,陆机在他的《文赋》中写道。相对于尚未写下的诗作,世界永远是寂寞的。我们设立此奖,虚席以待一颗颗将使世界丰盈的诗人内心。





乌鸟鸟1981—    ]祖籍广东化州。80后重要代表詩人之一。先锋民刊《活塞》成员。2005年开始诗歌创作。2009年获“澄迈·诗探索奖”新锐奖。2014参演纪录电影《我的诗篇》。2024年获北京文艺网诗人奖年度诗人奖。有作品被翻译成英语、德语等。现居广州。

 


 


天使:沾满了鲜血和泥巴的皮

 

肉镇的天空,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了

它一直赤红着。它一直不下雨。它一直

充满了人为的毒素。它的蓝色

仿佛被坏心肠的人口和天使,偷光了

就像一间供几百万条自私人口共用的恶心厨房

到处扔满了腐烂的尸块状的污云

(环境局一直被迫坐在人造冷气、尼古丁

咖啡因和暧味的黄色笑声中

衣冠楚楚地假装开会,研究治理的方案

可是搞来搞去,总是冶标不冶本

可是搞来搞去,总是搞出了大量的可耻丑闻来)

污云之下,那些被核辐射过的转基因杂交苹果树

碧绿的枝头,挂满了肿瘤一样畸形的果实

伤心欲绝的果农们,在政府部门的监视之下

烧毁着相依为命的果树。沮丧的防毒面罩

落满了死灰。万山遍野的浓烟深处

不停地传出了鼠类们痛苦的咳嗽、尖叫和谩骂

下午的火星皮条客咖啡馆,淡蓝色的

防子外线落地玻璃墙,深蓝色的马皮沙发

展品一样,坐着3条伪善的邪教教徒

4条变态的女政客和她的情人

2条倒霉的男杀手1条109岁的性冷淡妓女

1条恋尸癖的男诗人、6条克隆器官走私商

5条思想统一的女洗脑专家

1条怀抱着机器狗的失去了双腿的士兵

奇形怪状的多功能防毒面罩,装着他(她)们

修整过的脑袋。他(她)们的脑袋

装满了可怕的坏思想。他(她)们的心

早就坏透了。咖啡馆里,播放着

三十世纪最流行的乡村爵士乐

他(她)们没心没肺地吞咽着工业合成的营养午餐

翻看着最新鲜的《肉镇日报》。每一份日报

都混合了大量的美化伪政绩、万能神效药广告

灾情、混乱的明星情史、寻童启事和哭声……

古老的基督教教堂,白漆铁门紧闭,张贴着

“疫情期间,禁止集会”的政府封条

无聊的神父躲在地下室里,在上帝的注视下

与发情的修女们,放纵地偷情,放纵地

翻云覆雨。《圣经》和钢琴,落满了灰尘

一款黑色的万能保姆牌太阳能机器人

一动不动的,呆在庭院里,等待太阳的照耀

此时,一只怀孕的天使,突然,砸响了

我们家的后花园。昨天,政府给我送来了讣告

我的弟弟,在战场上,被炸成肉酱了

我很伤心。我喝了一夜冒牌的俄罗斯白兰地

但我还是像一件肮脏的无袖皮衣那样

被惊醒过来了。我的头,痛得仿佛就要爆炸掉

我穿着红裤衩,晃到了花丛中

后花园里,鲜红的鸡冠花犹如充血的鸡冠

鲜艳得像要流出血来。一只竹编的鸡棚

已经被砸得支离破碎了。呜呼哀哉

6只梦游中的男鸡和3只分娩中的女鸡

全部罹了难了。鸡毛和天使毛

撒满了半个腐俗的仿古景色的后花园

一棵将死的银杏树下,怀孕的天使

早已魂飞魄散了,就像一只骨肉四溅的破碎西瓜

可是它的左手,竟还死死死死地紧握着

一只杏黄色的皮箱。皮箱还完好无损

只是沾满了鲜血和泥巴

那是人间罕见的一种天使专用皮箱

釆用麒麟皮和天蚕丝缝制而成

(据《天使史》第3367页记载,制作

这样一只皮箱,得活剥掉

3只麒麟的皮。天上的麒麟越来越少了

就像人间的兽类,正濒临灭绝)

这种罕见的天使皮箱,我亦乃是首次所见

我欣喜若狂,两眼放着贪婪的光

我用嘴,将它悄悄地啄回了隔墙有耳的房间

用尖尖尖尖的舌头,拨打了110

半个小时之后,全副智能合金武装的秘警

录过了口供,拍过了事故现场的照片

便又虚张声势地带着刑侦机器人和警犬回去了

殡仪馆冷漠地运走了天使的破碎尸体

留下的血,须捧来一场暴雨,方可清洗干净

那些死鸡,我分给了八卦的邻居们

只留下了一只,女的,自己烹煮

待到夜深,深不可测。待到失眠的

吞下了美梦胶囊。待到整个肉镇,性交完毕

待到整个肉镇的房间,灯光熄灭

梦话和鼻鼾声,此起彼伏

我才关紧门窗,心惊肉跳地用脚将皮箱打开

我操!又是一只逃难的贫穷天使

穷得只剩下了一只祖传的二手皮箱

和未出世就已夭折了的孩子

皮箱里,整齐地折叠着一条碎花裙子

正好送给我那臭美的风骚妻子

她的生日在三天后。几件古怪的玩具

当然属于恰逢玩具之龄的孩子们了

还有一小团云,粉红色

犹如一朵染色的天真狗牌棉花糖

我打算将它,秘密赠予

我那萝莉款的国产克隆小蜜

她的乳房和阴道,整容失败了,正在腐烂

她的心,此刻正充满了糟糕的心情

 

 

 

天使:光荣的繁殖专员

 

第三次世界大战终于又悲惨地结束了

政府终于又例行地张贴出了死亡告示,以及

幸存者名单。告示里显示

肉镇的人口,一下子,便从5367894条

锐减成了2890条了。而幸存者的名单里

其中的38条,还未成年

而成年的,只有25条,属于男性

其余的,全是长着阴道的

25条的成年男性人口里,其中的1条

他的双腿,被炸毁了,幸亏生殖器还在

见了异性,还能本能地勃起

可是还是有3条,不幸的阳萎了

政府急坏了,就像救治重点保护稀有动物那样

将他们送进了全国最好的生殖科病房

给他们安排全国最好的生殖专家,抽血检测

给生殖器拍X光片。一群白发苍苍的

女权威专家,围着3条软恹恹的男性生殖器

24小时,不停地观察,研讨,下药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它们依旧是软恹恹的

而我,多么幸运啊!成了正常的1/22

成了政府最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因此,我家的贝多芬牌多功能防盗门铃

天天被政府派出的女洗脑专家,按响

她们天天像复读机器人一样

背读政府文件,给我洗脑;游说我

“为了国家的伟大复兴,为了国家的美好未来

每条男性公民,必须义不容辞的

奉献出他宝贵的生殖器和精子……”

这群政府精心培育的嘴,天天戴着统一的

多功能防毒面罩,整整游说了2年

终于将我,游说成了一名光荣的

繁殖专员了。我的工号是繁殖专员006

红色的锑皮工号牌,用曲别针

别在白色的可再生工衣上。交配时

红色的锑皮工号牌,它总是像一只振翅的

金属飘虫,叮叮叮叮地鸣响

从此,我便变成了一个政府的工作编号了

天天夹着一条播种工具似的生殖器

搭乘政府的繁殖专车,到繁殖研究所去

接受繁殖培训和检查,喝精制的

滋补鸡汤;每隔三天,便搭乘政府的

繁殖专车,被安排到指定的发情家庭中去

与成年的阴道,机械地交配

就像一头职业的种马,必须要将精液

全部射入到阴道里,才能头昏目晕地下班回家

(为了防止繁殖专员因性交过度

而英年早逝,政府不得不明文规定

一天里,一名繁殖专员,交配的阴道条数

必须控制在5条以内。违规者

将会被处以阉刑,并判以终身监禁……)

可是繁殖专员,数量实在太有限了

又恰逢发情高峰期。一部分发情的阴道

终于没忍住,不幸怀上了

天使的,马的,甚至是野狗的种了

还有一部分,憋着憋着

便憋成同性恋或者人妖了……

两年下来,因工作不愖重负

其中的一条繁殖专员,终于疯掉了

他总是用双手遮掩着他的阴茎

满脸恐慌的裸奔在布满了弹坑的公路上

而我,每月都成了光荣的“优秀繁殖标兵”

两年下来,我家那面漆皮脱落的墙上

贴满了“优秀繁殖标兵”的奖状

两年下来,终于有76只子宫

成功地怀上我的种了。而其中的8只

竟对我,日久产生了爱情

她们张开雪白的肉体,大胆地向我告白

(政府早已公开地投票通过

“一夫多妻制”了;并大力提倡和鼓励

多生育。生活里,到处都是

鼓励多生育的宣传标语、广播和手册)

可我还是冷漠而绝情地拒绝了她们

因为我早已患上了轻度厌恶人口综合症了

因为我早已爱上了一只绿羽毛的天使了

绿羽毛的天使,“它”早已偷偷的

在隐蔽的沼泽地里,为我

产下了一只绿皮肤的怪婴了呢

人头鸟身的,可爱极了

只是“它”的头,光滑如蛋;整副脸

只有一张嘴,在中央,张张合合

在白天,“它”已经会像青蛙那样

突然伸出柔软的绿舌头,捕捉苍蝇了

但在白天,“它”从不发出哭声

“它”只在夜里哭。“它”的泪水碧绿

如同黏稠的斑斓汁液。“它”的哭声

既不像人类的,亦不像天使的

“它”总是以一种我们闻所未闻的哭声

古怪地哭。“它”的哭声尖锐而阴冷

就像从一部二十五世纪的美国籍恐怖片里

传出来似的,令人口不寒而栗

人毛,掉落一地

 

 

 

夏季恶作剧

 

一到夏季,肉镇的天空

就像遭人暴打过。浮肿的乌云

仿佛充满了淤伤的皮肤

又像经血渗透的女性卫生棉

一不留神,它们就会

恶心地飘满了我们的头顶

一到夏季,我们的心,就得二用

埋头收割之时,还得留心头顶的天空

一看见乌云,我们就得拔腿狂奔

仿佛战争年代的天空,突然出现了

敌人的轰炸机。我们的腿

得时刻准备着,奔向公共的晒谷场

那里,正晒满了我们的粮食

我们必须要赶在大雨倒泼下来之前

将它们装袋,并覆盖好

一到夏季,我们就仿佛置身于

一场场上帝的恶作剧中

其中有个角色,她的家族

只死剩下她一条了。她的年事

又已高。她的腿,越来越

奔跑不出速度来了

可是天边,忽然又电闪雷鸣了

仿佛万千条枉死的弃婴,在天边哭诉

女性卫生棉似的乌云之下

全肉镇的腿,全都以最快的速度

狂奔起来了。只有她的腿

以最缓慢的速度,焦急地奔跑着

于是她一路奔跑,一路将天空,臭骂

于是满天空的人口,全被她惹怒了

于是满天空的人口,全都捧起了雨水

倾盆倾盆地,报复性地,泼向了她

一些失去了理性的偏激傻逼

甚至朝她,吐下了愤怒的口水

她的粮食,全都泡汤了

可她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她只能像一条雨水泡浸的沮丧的影子那样

在一场场无情的暴雨中

水淋淋地慢跑着。直至她水淋淋的

跑进了无雨的坟墓里

 

 

 

喜鹊

 

我的国家,再也没有喜鹊了

最后的一只,病故于2648年的

一场人为的瘟疫

它的遗容,被吊挂在

国家的鸟类博物馆里,供人口凭吊

它的鸣叫,被国家无限次地刻录和复制

用以抚慰孤寂的晚年心灵

国家的远方,再也没有喜讯传过来了

喜欢我的人口和我喜欢的人口

已多年,音讯全无

3121年的冬季顶楼天台上

我终日瘫坐在一辆德国籍的轮椅里等死

一只藏青色的国家免费发放的

安老智能机械喜鹊

终日反复地欢唱着刻录的虚拟鸟鸣

远处,国家的人造风景

终日隐没于雾霾中

环保局的飞机,终日忙于给空气消毒

电子云层上,终日播放着

特效的安魂药广告

我的树,再也没有鸟雀光临了

光秃秃的树枝,已多年不见一片树叶

我的阳台,终日不见阳光

花盆里的喜容菊,像枯萎了的笑容

吊挂在防盗网上的腊肉,爬满了蛆虫

前年挨家挨户地派发喜糖的邻居

喜庆的“囍”字,还鲜红的

张贴在他家的木门上

现在他正从喜剧里走出来,手里

捧着他妻子的骨灰和遗容

身后,紧跟着一群参加葬礼的人口

现在,他们将一起

心碎地走进一场悲剧里去

 

 

 

在天堂

 

在天堂,不是在教堂

在天堂,没有伪善的教皇,也没有

变态的沙皇,只有爱、和平和善

在天堂,没有虚拟的神,也没有神经病

庆业典礼、婚礼和葬礼,也没有

北京同仁堂和中山纪念堂,也没有

在天堂,我们将永无病痛,我们将永生

无论多少年过去了,我们的遗容

依然是初登天堂时那副

婴儿永远是婴儿。少女永远是少女

在天堂,不是在饭堂

天堂里没有米饭,也没有窝囊的酒囊饭袋

在天堂,我们以风为食

天堂里,一尘不染

我们的肠子就像放进了洗衣机里

清洗过一样,清洁

我们的牙齿,自动消失了

我们进化成了一群没有屁眼的货色

但我们的生殖器还在。但我们不做爱

在天堂,七情与六欲,是没有的

羞耻,也没有。天堂里都是赤裸裸的

在天堂,我们不繁殖

我们的生殖器只是多余地生长着

什么用也没有,就像一件累赘的饰物

一些臭美的,给它纹上了

哥特风格的原始时代花卉图案

在天堂,不是在澡堂

那些雨水,是专为人间而准备的

在天堂,我们从不洗澡

天堂里没有偷窥犯,也没有沐浴液

风像剃刀一样,刮着我们的皮

在天堂,只有凤凰和天使,得以羽翼丰满

在天堂,阴毛是看不见的

阴谋家也看不见。阴谋家都在人间

阴着阴险的脸,密着谋呢

在天堂,不是在草堂

在天堂,没有草,也没有谁被草

在天堂,爆粗口,是禁止的

天堂里,没有暴徒,也没有家庭暴力

我们永远亲如一家,就像草原里的草

簇拥在一起,隐身于云中

遵照《天堂生活守则》,不亦乐乎地活着

礼拜一。合唱颂歌。猜谜。猜拳。猜心思

礼拜二。合唱颂歌。忏悔。忆苦思甜分享会

礼拜三。合唱颂歌。修身养性。修炼神功

礼拜四。合唱颂歌。云游。俯瞰人间

礼拜五。合唱颂歌。玩捉迷藏游戏。看相

礼拜六。合唱颂歌。观看天使飞行比赛

礼拜日。合唱颂歌。接受上帝洗脑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我们就像活在一部厚达五十多亿页的书里

有些脑,洗得不够彻底

偷偷投了胎,就像一条胆大的漏网之鱼

在人海里,击起了哭声,阵阵

 

 

 

朋友们已经离去

 

喜宴,散了。人口就像一盘散沙

多么糟糕的喜宴。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朋友们已经离去,衣冠楚楚的,一群

带着满身的酒气和霉气,神色沮丧

如此像丧家之犬,戴着虚伪的厚脸皮

一次性的餐具和骨头,撒满了

乐极生悲的餐桌。天色,晚得不能再晚了

没有良心的雨,清洗着人血

一些人口将彻夜难眠。一些人口人间蒸发了

她的头像,将醒目地刊登在日报的头版上

她将永远躺在报纸里,专供人口,翻阅

一些人口回至家中,变成了一头恶魔

将贤慧的妻子,揍得鼻青脸肿

为多年以后一宗完美的碎尸凶杀案

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多少美满的家庭

总是过着过着便传出了恐怖的哭声和惨叫声

多么美的美梦,为何渗出了尸臭味

多少美好的人口,总是平白无故的便毁掉了

那条打开了桔子的人口,鲜血淋漓地

去了坐满了骗子的人民医院。打开的桔子

犹如一堆白灼睾丸,遗落在桌子上

多么糟糕的己亥之年。公路被搬得那么空

一辆车也没有。转基因的杂交柿子

烂熟如屎,烂烂地挂满了秋季的枝头

爱吃柿子的孩子,失踪多年了

千万条不幸中的其中一条,再也无人口关心

国家的失踪档案里,关于她的那一页

正在作废。那些衰败的父母

仿佛一群溃败的乌鸦,安静地收拾着残局

一场一次性的婚礼,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朋友们已经离去,衣冠楚楚的,一群

浮在人海里极其普通的,一副嘴脸

再也不相识。世道和人心,转身就败坏了

欢天喜地地扑进了婚姻里的那对人口

关上了门,开始数钱

繁殖,挑毛病,凶相毕露……

 

 

 

厌恶弹奏钢琴的女孩

 

我们都有一条爸爸,下巴飘着人毛

只有她没有。他哪里去了?冷漠的人群中

没有一副人脸,与她是匹配的。她的

家庭相册里,亦从未隐现过他的音容和笑貌

好像他从未在这个国家里,存活过似的

“一条生来就没有爸爸的野种”。背地里

邻里总是这样谈论她。她暗自记恨着

她已经十岁了。可她只有一条可怕的妈妈

和一架可恶的黑色钢琴。她总是安静的

坐在妈妈的摩托车后座,在早晨或者傍晚

郁郁寡欢的小脸,呼啸而过……

我们的房间,扔满了人造的玩具和天真

只有她没有。她甚至没有,一条玩伴

她隔着不透钢窗棂,看我们在楼下

放肆嬉戏,玩耍捉迷藏游戏,羡慕不已

她多么渴望融进我们中间来。在周末

我们牵着父母的手,去了儿童游乐场

或者野生动物园。只有她被迫坐在家里

在妈妈的打骂声中,弹奏该死的钢琴

哪怕她的脸颊布满了委屈的泪水。五年了

她总是提着心吊着胆委屈地弹奏着

她妈妈,总是幽灵一样,站在她的身后

盯着她的弹奏。五年了,她越来越痛恨

这不锈钢笼子一样的家庭。她越来越厌恶

钢琴,越来越厌恶弹奏。为了逃避弹奏

她曾多次,偷偷用刀子,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她已经十岁了。她从未跨上过旋转木马

她从未品尝过爆米花之味。趁她妈妈

在洗手间洗澡,她终于从十五楼,飞下去了

她的肉体,多么轻啊!仿佛一件

被遗弃了的报废衣物,被架在了三楼的电线上

在她的阴影之下,我们都成年了,只有她

成了骨灰。此后,她的家,再也没有

发出过钢琴声了。她妈妈,这条幽灵一样的

人口,依旧喜欢咒骂。最近,听说

她隆了两个假胸,还将祖传的脸,也更换了

听说,她越来越妖艳了,还勾搭上了一条

文学教授,正将一个幸福的五口之家,破坏

 

 

 

恶魔已初具人形

 

恶魔尚小。危险性,尚为零

“多么可爱啊!就像微型的外星怪物。”

还未被操过的纯洁女护士

嗓子里仿佛安装了过滤器,仿佛蚊子

在喃喃自语。另一条女护士,过于肥胖

笑起来像一朵残花,手里拿着

一张伪造的超声扫描诊断报告单

黑诊所里,待产的女影子,挤满了过道

“它”安静的,独自蜷缩在彩色报告单里

犹如一颗人畜无害的种子,五脏六腑

没有畸形,正常的发着育

人口之初兮,恶已存。但报告单上

还未呈现出“它”的恶。“它”的恶

还未成形,还潜伏在深不见底线的

人心里,日久,才得以呈现

“它”的家簇,方圆百里,好名声远扬

以盛产好人居多

“它”的母亲,慈眉善目贤良淑德

于一所乡镇小学里,以培育

好人为己任。此刻她正像

一只善良的野兽,倚坐在一棵

春季的桃树下,吞吃着丰盛的午餐

桃花之下,她的微笑,如此美兮

她的脚下,扔满了鸡骨头和橙子皮

她的身后,一只恶狗,在委屈地哭泣

它总是不听从人口的教诲

凶残地将一只怀孕的母鸡,撕咬得

血肉模糊。它因此遭到了暴打和痛骂

“它”的父亲,其貌不扬安分守纪

总是低着头,滥竽充数于一所

国家银行的乡镇支行里,等级低等

早上他在银行里挨了骂,黑着脸

刚从肉菜市场回来,黑色摩托车把手上

吊挂着流血的鱼、猪肉、廉价苹果

鸡蛋和盐。“它”的祖父

异常的古老了,犹如一条活僵尸

独藏于黑暗的房间里,等死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他依然无法死去

他银白色的体毛,最近,竟然

悄悄地返黑了。一只黑色的

半导体收音机,总是被他昼夜的

怀抱在怀里。那是他的妻子

遗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了

它的里面装满了世界的声音

他总爱在正午12点22分,将它扭响

那是他的妻子,最后一口气消失的时辰

美妙的歌声,顿时淹没了整个家庭

歌声里,胎盘里的恶魔

仿佛裸体的鱼,翻了翻肉身

 

 

 

幼稚期人血与暴雨

 

暴雨野蛮地下着,就像下着

一场习以为常的暴力。日常生活里的哭声

争吵声、笑声、惨叫声、鸡鸣和犬吠

全部被雨声粗暴地清洗掉了

残破的恐龙小学,犹如一张泡浸于雨声中的

旧合照,合照里的课本,课本里的标准“好人”

全部被淋湿了。朗朗的读书声也被淋湿了

雨水粗暴地敲打着教室的玻璃窗

犹如敲打在脆弱而恐惧的幼小心灵上

心灵里的善良,也被淋湿了

雨声滂沱的操场,恶意沿着信仰的旗杆

不停地流淌下来。挂满了伟大真理的教室

坐满了无辜的祖国花朵,无知地等待着什么

黑板上,洗脑剂似的歌曲已经准备好了

粘满了音乐的女教师的手,也挥舞起来了

今天她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连衣裙

今天她多么像课本插画里被歌颂的太阳啊

(可是她害怕血,一看见血就晕死过去)

多么美好的歌声!终于从她的嘴里飘出来了

我们不得不停止了恐惧

立刻变成了一群无脑的向日葵

整齐地合唱起了《明天会更好》

我们正处于换牙期。其中一条

爱偷吃糖的肥大女孩,过于投入

唱着唱着,一颗黑色的蛀牙

突然砸在了课桌上。挂满了伟大真理的教室

一下子,充满了跑调的歌声

可是我们的歌声,一下子就被雨声掩盖掉了

被彻底消失掉了的,还有那滩

渗透在操场上的人形人血

以及那条流光了人血的孩子。他

再也无法加入到我们的合唱声中了

而那条手执利刃的孩子,他已经坏透了

他将目露着凶光,长大。他的父母

却在我们面前假装成了“好人”

一直低垂着脑袋,假惺惺地流淌着

虚情和假意,请求受害者家属的原谅

 

 

 

只有苍蝇是最欢乐的

 

这户家庭,连户口簿都散发着悲剧的气味

这户家庭,只有苍蝇是最欢乐的。它们

没心没肺,就像一群无忧无虑的飞行白痴

皮开肉绽的烂沙发,活骷髅似的妹妹

怀抱着虚假笑容的脏玩偶,整天哭着要妈妈

她会因流光哭声而死吗?我们的爸爸

来不及打断妈妈的双腿,她就又凭空消失了

就像一名惯性的失踪人口,在肉镇的

眼皮底下,逃来逃去,逃来逃去,逃来逃去

她总是逃不掉。她总是像一款“假人”

被拖回来,被捆绑于床,被辱骂与毒打

被迫吞下,人尿和精液;被迫张开生殖器

变相地交配,从而产下了孽种,三条

但她不想看着我们长大。她满脑子

只想着如何逃跑。一些幸灾乐祸的臭嘴脸

悄悄地伸进了爸爸的耳朵里

说她肯定是恶灵附体了。爸爸请来了

上帝化身的神父,给她驱魔

可是上帝的化身,突然从神圣的黑袍里

掏出了兽性的性器,光明正大地强暴了她

在神的房间里,圣女们赤裸裸

犹如一群失魂的欲肉,绕床合唱着

赞美诗。爸爸只好将她

送进了恐怖片似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里,人鬼混集。她还是咬掉了

变态院长的猥琐舌头,逃之夭夭了

爸爸又变成了一头野兽,骑着一辆冒烟的

嘉陵牌125C摩托车,满肉镇,发疯般地

将她翻找,将肉镇的人脸一张张地翻看

可是,他再也找不着那张粘满了巴掌的人脸了

一些幸灾乐祸的臭嘴脸又悄悄地凑了过来

“她肯定是逃回她的国家去了。”

(妈妈的国家,听说以盛产穷人、武器

毒品、神佛、人妖、榴莲和器官商贩而闻名

听说那里,人口贱如牲口。一不小心

器官就被盗走了;一不小心,人口就被贱卖掉了

我们的妈妈,就是这样被爸爸买回来的)

说完,他(她)们就又姿态各异地围观起爸爸来

围观他会不会将“寻人启事”张贴到天上去

但对于他的种种暴行,他(她)们总是假装

视而不见。仿佛他(她)们的人心都被挖去喂狗了

活骷髅似的妹妹,怀抱着虚假笑容的脏玩偶

整天哭着要妈妈。哭得“寻人启事”里

妈妈的肖像,都雨化了。如今

爸爸早已放弃了寻找。但是我和妹妹

一直不敢长大。我一直五岁,妹妹一直三岁

我们一直期盼着,有一天,妈妈能从外面回来

一眼便能将我们认出,并为我们抹去

脸颊上遗留了十五年的鼻涕和哭声

但我们的姐姐,她放纵地长大了

长成了全肉镇最知名的情欲发泄器官之一

在夜晚的夜总会,她机械地变换着姿势

假装大声地呻吟。全肉镇50%的鸡巴

都吹嘘操过她。包括我们的爸爸

他经常当着我和妹妹的面,将已被各种鸡巴

狠操了一夜的姐姐,再次按倒在烂沙发上

他汗流浃背的,像是在操一只变异的死青蛙

完事后,他提起裤子,顺手搜光了姐姐

一夜的收入,便蹲地下赌场去了

烂沙发上,姐姐一边擦着肚皮上的精液

一边在内心里,将鸡巴仇恨

她早已暗自染上了艾滋病了。她要让

全肉镇的鸡巴,活活地烂掉

这户家庭,只有苍蝇是最欢乐的

它们没心没肺的,缠着妹妹嗡嗡地飞

 

 

 

2222年度肉镇尸体报告节选

 

1月5日。黄姓尸体[2044―2222]

终年偷吮婴儿血,终被吸血鬼咬死于雨夜的街头

他的五官和内脏,终被器官贩子们哄抢而空

李姓尸体[2199―2222],肉镇首胖

体重8750斤,犹如一头遭受过核幅射的变异河豚

终被活活夹死于10平方米的混凝土卧室

2月16日。毛姓尸体[2206―2222]

因误拔了鲁姓尸体[2100―2222]4根百年阴毛

起争执,继尔挥刀互砍,双双身亡

2月28日。邓姓尸体[1966―2222]

寿终正寝,终身更换脸皮,115副;繁殖人口,87条

3月4日。苏姓尸体[2194―2222]

1314层露天天台观赏天使空中性交

忽发情,与一款情感类仿真机器人“爱神”90 pro

翻云覆雨时,过于激烈,以致电子脑失灵

终被活活操死。肉镇著名女穿墙运动员

3月19日。陈姓尸体[2124―2222]

嫖娼时,心脏病突发身亡。2210年度肉镇首富

4月21日。林姓尸体[2113―2222]

肉镇最美人口之一,因拒绝了政府部门某职员的爱

终被精神病,终被活活折磨,暴毙于精神病院

5月5日。周姓尸体[2201―2222]

著名喜剧演员,观看黄色笑话时,笑亡于马桶上

6月27日。无名尸体,半截。国籍不明

年龄不明。死因不明。性别不明。案件不了了之

7月20日。罗姓尸体[1999―2222]

四十岁始,冒充“上帝”,借以“普渡众生”之名

秘密贩卖孤儿,强暴女教徒,无数

终被割除了罪恶的鸡巴,焚烧于十字架之上

8月4日。宋姓尸体[2204―2222],2条

于旷野中,野合,突遭雷击,终成了孤魂野鬼

9月18日。艾姓尸体[2142―2222]

被发现时,已成了席梦思床上一具人体骨架了

整整80年,他整夜梦见恶魔,纠缠

整整80年,他仿佛沉睡于一部漫长的恐怖连续剧中

10月22日。《肉镇晚报》娱乐版头条

一条劳姓的女贪官[2187―2222]

不幸被她的宠物狮子,吃得只剩下了1只乳房

250条情人哭得嘴歪眼肿,葬礼空前的盛大

11月9日。马姓尸体[2212―2222]

乃肉镇首例成活人马杂交克隆马人

从小供职于某野鸡马戏团,表演马术

终因疲劳过度,暴毙于肉镇卫视1111台

11月24日。一架鬼鬼祟祟的无人驾驶

智能直升机,掉下了一条怀孕的

陆姓尸体[2202―2222],摔出了一只鬼胎

她的美貌,被闺蜜无心公布于互联网上

一夜之间,她竟被热炒成了“2222年度最美尸体”

她的坠落点,竟成了最红打卡点

引千万网红吸血鬼般成群蜂拥而至……

12月27日。一款“圣徒”机器人

于人头汹涌的中央车站,引爆了体内的炸弹

消息,已被全面封锁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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