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西蒙
你可记得
那一天
海水又灰又蓝
海鸥在我们的头上尖叫
飞得那么低
太阳在空茫的天上闪烁
被拭得如此鲜亮、饱满和芬芳
曝晒着我们的头发、脸膛和手臂
海潮撒向宽阔的海岸
留下一溜消退的湿影和爆炸的泡沫
炎热的中午吹拂着海风
小岛退至遥远的天边
如此梦幻
象淡得消失的纱巾背后新娘脸上消融的微笑

笑语从缤纷的沙滩上传来
绿色的海水搅动着
托起白色的
海浪  飘向润湿的岩石
在风中溅起冰凉水珠
徘徊、下陷至飘渺远方
那高大礁石阴影下面洄漩的水域
橄榄色皮肤在太阳下移动
人影簇拥在宁静的涛声脚下
鲜丽的服饰、半透明的伞
象水面泛着粼光
在沙中徐徐转动的球
穴居动物
遮盖脚踝的裙子盈满微风
被墨镜挡住目光的倾斜的脸
一片被绷紧的白色清亮如月光
发梢起伏在平静的背上

在沙子上铺开长而轻的织物
象呼吸压着草尖
蓝色与白色的条纹清新如早晨
相互嵌入对方
我们穿过骚动的人群
让我回忆起某个幼年的情景
街道空空
睡眠张开沉沉的羽翼覆盖床铺
踏着柔软的地板
我穿过巨大的家具
蝉翼的影子
推开红色的门
新鲜的阳光撒在我身上
我独自在拥挤的花丛中行走
走向藏着水潭的树林
然而那整个下午
空气如此明净
我听到花瓣上放大的蜜蜂的声音
象抚摸温暖的大理石
人语消逝在潮水中

阴影如空濛的羊皮、耀眼的白色凹陷
松散新鲜的堆积
象丛生的纤草般被阳光浸透
打磨过的地面悄无声息
冻结的材质
述说同一种意义
象从酒杯中浮出细致的排列
用银针连缀
这精巧的大地衣衫
弯曲的铺开
向树林深处延伸

双脚嵌入沙中象随着波浪起伏的船板
被奇妙的力量推动
我们坐在平整的堤岸上侧身遥望远处的油轮
蓝色的海水在我们脚下涌动
象越绷越紧的缎子
突然扑腾起白色的浪
西蒙，此时的沙滩是那么寂静
微风融融
天边包裹着透明的花瓣
象鸟儿还未孵化
没有穿行的人影
只有沙子泛着金黄的光
沙中并没有埋着古代的陶瓶
只有那裂开的贝壳象洒落的花瓣和羽毛
潮水在我们脚下  远离我们
逝者如斯
它叹息着，象风吹开野兽身上的毛，涛声带着铜脚镯穿过长长的廊厅
仿佛曾经冲洗过昔日宫殿寒凉的台阶
波浪在广阔的海面涌起
预示着将要发生的
海水将要裂开大海将把它的歌托出水面
海中的人们用他们的呼吸为它镀上清凉的露珠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大海预示着又用它的浪掩埋它的歌
大海上并没有什么浮出除了倾听海边的风声
我们每一次总设想着长长的漫步
但它总是很快结束
在我们脚下延伸的是那金黄熟悉的沙滩
然而海是那么迷人
它一次次呈现在我们的脚下
令我们为之倾心
尽管它一次又一次冲刷着那沙上脚印
我甚至不能回忆
惟能忆起海潮的形状
海水溅起在空荡荡的密室惟有回声在摇晃
一支摆在桌上的香烟腾起支离的烟雾拆散又混合
而当我呼喊，声音随风飘散
大海的空气用它固有的沉默压弯一切
使其不能穿透
可是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西蒙，象从大海上升起一朵云
而今，我孤零零地走在海滩上
但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唤起，象波浪蜷伏着沙石
在回忆中它仿佛一个影子伴随着我走过明亮随和的海滩
那么清晰地我感到自己的存在
黄昏的光线、空气、沙滩
如此亲切的季节、呼吸和时刻

Y.X
08.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