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溪唱晚 于 2015-5-16 18:28 编辑

@舅父，走好！


舅父走了，脸似图纸的白
张开嘴在说着什么，又好像
吞下了亲人的泪光

早在7年前，就无法咀嚼人生
牙齿和78年时光一起跌落
假牙失业10年，在角落忧伤

发电机一直带病工作，当命运
拉下闸门，脉流停止输电
思念便成了摆祭

经年积攒的伤痛，正从嘴巴
出来，与亲人的伤痛
交班

我依稀看见，舅父的嘴
在思念的火光中
慢慢合拢

2015.5.15


@妈妈的村庄



马头墙居廿四间头一隅，以飞跃的姿态
从一而终，斗拱规行矩步，牛腿
执行了满族的家规

妈妈诞生时，外婆与国土一起呻吟
邻村的苦楮，烧得比瓦片心碎
惊鸟滴落膏药旗烧焦的糊味
村庄在硝烟中苟延残喘

躲在老虎洞目睹这场直播
外婆捂住了饥饿的嚎叫，掩住了大山的
心跳，眼神却在颤栗

小脚拗不过大脚，民国的旗袍
把晚晴的家规妥协，爱上先生的书法
厅楼成了学堂，读书声刷新了
古村的窗棂

先生投笔从戎，行书导演了一场场
战争，妈妈用一生的虔诚研究庄稼的
生老病死，却无力改变
一把锄头的命运

沧桑如古木纹一样凸起
站在驼背的风水桥上，妈妈和古村
被斜阳刻意拉长，长过
石斑鱼逆流的轨迹

2015.5.14



@给母亲鞠躬（题图）



与你永诀，归咎于不请自来的
惊蛰，你不惜与霹雳过招
同闪电狂舞

夜飞沙走石，你栽倒在
村口，早早潜伏的幽灵
掏空肢体

雨一路追杀，捶打
我脑袋，惊慌的泪
和雨吞服

青葱的年轮，刻满傲立的
身影，每忆一次
我成熟三分

像一只睁圆的眼，填满了
对生的渴望，周围的枫叶
也伸来思念的目光

今天是母亲节，借五月的风
弯腰低过膝盖，给你
三鞠躬

2015.5.9



@山蛭（山蚂蝗）


体内无骨
大山支起我陡峭的个性

我爱夏天的燥热
但我惯于在燥热中分析阴湿

是你撩拨了饥饿的神经
我才不顾生死地缠上你

即便你作茧自缚隔离我
我仍以针的姿态打开你的肌体

我尽量把吮吸的动作再轻些
让你感到无关痛痒

幸运时我能饱餐一顿，
有时，彼此都付出血的代价！

2015.5.8


@山路与草鞋



爷爷的草鞋，把山的胸膛
划开，无尽的绿循着这道口子
流下来

一个枯萎的灵魂，绑架了自己
憨厚的脚板导演过，一场场
手足相残

当三月的枝蔓伸出来，阳光的
金线把它缝合，氧离子作为药
敷在伤口上


草鞋烂成了苦涩，绿终将回家
而编制草鞋的技巧
扔在山上

我可以，循着爷爷的屐痕
拾起

2015.5.6


@桑树一族


一

一排桑树，树杈很低
连起来，一条辈分的分界线
泾渭分明

餐风露宿，你佝偻着身躯
把家举过头顶，从没有
怨言

还竭力，扎根于红土壤的
血脉，为儿女们
寻找营养

你忍受刀伤，子女们站在
伤口上，用丝绸和甜蜜
把你还原

二

桑叶葱绿，清明时
被一道闪电点燃

桑叶似父亲的手，叶脉是
凸起的沧桑

你成了蚕宝宝的美餐
生命在蚕丝里蔓延

织成绸缎，穿在父亲身上
烧成灰烬，于桑榆

三

桑葚，点缀于翠绿
从浅红到深紫，欲坠

像穿着不同彩色的丝绸
挂着蚕农久违的甜蜜

你成了贡品，也治好了
蚕农的心病

还听说，救驾有功
从此便沾上了皇亲

王最终也没有被刘秀封成
却成了我心目中的果王

201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