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冯冬 于 2015-7-21 16:51 编辑



與地球同步的人


所有力量源於他的不在場
他連接晝夜的力量，運行技術之物的力量
被技術運行的力量，他的算法不需要他
他既在一個地方又不在一個地方，他不過是時間差里
兵來將擋的狹路相逢，影子與空間的孤兒
跑得更快為了不被拋入太空，他的不幸如未誕生的記憶
起得更早，睡得更晚，在我們之間穿行
如未來的河流經過兩岸

這一直不能在場的他，與自身同一的旋轉
改變身體結構，他體內磁場
產生自轉的黑色星雲，將一切非他之物
漂移之物——時間唱針下的喑啞之物
吸入中心回收站，他強烈的氣團
吸走一切表面的標記，乃至階級、性別、人種
在他瞬時的大鍋里翻滾，入口即化的佐料
做成一頓蒙蒙細雨的晚餐

這風水的產物進化成這無邊的鏡中
不變的臉龐，他醒來看見犀牛角從公元前
衝過來，穿過他刺向太陽，無邊潮汐湧入他胸口
他做著最後一個有關滅絕的夢，最後之人跟著他一起做夢
他教他們旋轉，教他們時空穿梭，教他們
從最遙遠的距離觀看自己的鄰居
他醒得更早，睡得更晚，他忘記現在是哪一個自己
當他的妻子從一扇廢棄的門向他走來



火與棉


一陣太陽黑子的閃耀，不再
享有事物的屬性，我已

變成三重舌中的一個，述說
這內在追逐的光影，接近

一次高燒的表白，如你觸到
瞬間變黑的湖，那是我

如水滿溢，如氣周行，如天空
與大地的量子糾纏，那是你

以無形之刃收割的純白，堆滿
夏日波光瀲灧的屋頂

那是在目不暇接中誕生的人們
於無人之處造出的因果

構成宇宙的纖維，那是被心靈
反應堆熔化成的虛無之能

從你耳邊淌過，如無常的聽覺
不及之處的萬物的鼻鼾

我說有一種石棉上的燒
不一定放出可見的光，但必定

孵出雪的晶體，那是無法保持
原形的相遇，如一場世紀大雨後

我們還能相互點燃的距離



人與機構


在沒有人的地方總找到它
一件古代兵器，一種建制，掌控
水與土地，超越生死的
漫長治理中，它獨自加冕

在應發現人的地方發現它
深埋於雪，不斷簽下「克拉姆」三個字
將路過村子的好奇之人送入
大雪紛飛的邊境

在人倒下的地方，已經看見它了
一面永不喪亡的旗，插在
生殖的凍土上，從相續的吹息中
長出根莖，從人嘴裡學會「我們」

人失語時會聽見機構的聲音
人以為人在說話
人有時忘了這反身格鬥最初的規則
城堡不能確立自身，而最初的人們

如何在篝火旁說著話，取暖
然後站起來確立自身，宣佈第一個
合法的妻子，並在洪水之後
竪起第一道門，在上面刻下
「離開我，只有荒野」



木與鐵

                 ——給YH


這一次你實現了
這悖論的字面義，鐵沉入木
往靈魂里寫字，一刀一筆
都是痛的修改

吸引你的水也吸引著我
飲下這殘渣，為了
從生死的斷續里，對你說清
一個思想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