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人与古文 - 北京诗歌网

《化学题》

你把溶解想得太简单
雪的融化
与消失在咖啡里的方糖
有很本质的区别
你从来不解释给我听
当我有时
把量杯看成酒杯
你就笑
连眼神都被你一起
标上了刻度

《重力》

这一次
我想到了飞行
其实俯视的风景更美
没有压力
你泡在露天泳池
看阳光下小鸟掠过
突然说
还是做一条鱼好
有水
你永远看不到
我的眼泪

《复习》

孩子们在唱歌
像早晨露水的声音
我每天经过
都会回望围墙边的滑梯
然后掏出口袋里面
我的童年
看着它一天天变样
去年刚长了胡须
今天就冒出来几根白头发

《古文》

玻璃瓶空着
我有意用碗来喝水
同样的夜
你醉宿南山
用毛笔在竹片上疾书
烛火拉长的行程
为你的碗里
倒满风土人情
这是相隔几朝几代的酒
让我循着香气访你
你整夜举着它
喃喃自语
古色古香的词句
有些像
刚煮好的浓缩咖啡

《神经病人》

他每次都说
我不该走那条小巷
打散了两只谈恋爱的猫
一只猫穿红裙子
走路像舞蹈
我认识它
它不止一次跟我要鱼
要知道
我几年前就不钓鱼了
自从我滑下水塘
变成鱼后
他撩起衣摆
神秘的样子继续说
你看，这是鱼尾
另一只猫穿得跟我一样
黑色的燕尾服

《冥想》

清早的鸟鸣很脆
一掰就断
像你喜爱的苏打饼干
你在一杯牛奶潜水
猜想鱼怎样呼吸
与空气不同的滋味
仿佛日子预先埋伏的章节
被那本书暗示
对黑暗过敏的人
从字里行间走出来
阳光寥寥几笔
就勾画出
你又一夜的失眠

《我的另一个主人》

我的另一个主人
喜欢坐在树下啃面包
他说这里安静
能吃出吊炉花生的香味
我会陪着他
一起看太阳爬山
日子就有温暖的感觉
如果下雨
他会患失恋的毛病
于是躲进壁画里
做那个被派遣的汉朝将军
继续去找楼兰新娘
每次都灰头土脸地出来
一整天不说话
只对着镜子下棋
他的右手
就变成了我的左手

《你的地址》

酒后的邮递员红着脸
在脚踏车上晃悠
扭出恰恰舞的节奏
他一喊你名字
一条街都长出耳朵
像雨后的春笋
那时你叫他大叔
每个月带来你父亲的消息
一会儿天南
一会儿地北
长大后的你和他一样
一直在飞
我用最新的凯立德地图
也定位不到你

《远方是什么》

很多时候
风从身体穿过
掀起小草破土的声音
我就开始想你
在海的那边
学着用刀叉进餐
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如果有朋友拜访
你会指着我的照片
轻声说
这是我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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