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有毒(10首)
zhonglei 2021-12-21 09:54:48
《风水学》
啊,再多些,
如同一个皇朝的广告,满是惟我独尊的味道,
如同变种的双突病毒,
带着满族发辫,在时光的大街上炫耀着。
就这样吧——够了,
风水学,信奉着北中国的长白山也是中国的龙脉,
显露出群山神志不清的低语。
我只能用没有嗅觉的鼻子,
在民本之病的药方上嗅一嗅一百年的解药,
让菜市口充满疯狂的旋风,
席卷过浏阳会馆。
我再问:“谭嗣同还在故居里面下棋吗?
还在用马前卒,朝着一个王朝的末日进发吗?”
哦,他犹如民本之病的祭司,
嫌弃祭坛太小,
小得像北平从菜市口泼溅出的几点红斑,
点染着世态万殊,
是何等悲哀啊……
2021/4/24
《活着有毒》
我穿着红衣服,站在天亮之前,
诅咒一场死亡,
也做出一个不顺遂的姿势,
一口咬定一个词:“黑暗即将结束”。
忽然,以色列人的声音,
叫醒一个黑太阳,绕过犹太教,
看得出慕尼黑的索菲亚·朔尔不是犹太人的祭师。
眼下,刺激的我黄太阳,
迫使我站在玻璃窗前喝下半杯红酒,
忘掉紫红色打湿的嘴唇,
感觉在脑壳上升起一丝美丽的童话。
而我感觉到活着有毒,
连连想到活着等于咬破月亮,又缺席于夜空,
在一日三餐中贩卖时间之马,
又将一件红衣服和一条红裤子排列开来,
我的衣冠冢装不下我的遗骸,失去了救赎的恩典,
只有为自己唱一首葬歌,
每一天都是死去的忌日。
2021/5/19
《真相之母》
在这个撒谎的世界,我不想开口说话,
可是,骗子在把我往死里整,
把头脑禁锢起来,
带上一丝红飘带。
我并不认错,用一首小诗写下恶贯满盈,
指给他们看,这谵语竟然也指向我,
使我万箭穿心,
使我变成谎言的真理。
我是真相之母,抓一把骨灰,
做一次外星人,在人神之间划一条界限,
回到火星上去,
不许骗子做那些移花接木的事儿,
譬如:把牵牛花说成喇叭,把梅花说成草莓,
牵扯到莫须有。
2021/6/3
《我又被死亡吞没了》
趁天黑,说出几句明白话,
说出一种了无生机,
在说:“我的身体变成一截可怕的麻木,
有人错把我当成火把,在放火”。
之后,我不吭声,
也不写诗,偌大的中国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中国在吞噬全部死亡,
就像是在时间里中华民国蒸发了,
就像是我在网上闲逛,
突然看到鲁迅的葬礼,我又被死亡吞没了。
我能拿自己怎么办?
我在这儿,也在那儿,我将死于中国,
——无论语言有多么高大的斜坡,
都是倾向于那个荒丘。
我只是一个谵妄,不能爱上活过的人,
包括我自己,
我不是呐喊的一个人——鲁迅不能把人救出深渊,
我也不能。
2021/7/26
《不能平息干枯的哭泣》
面对沙口地铁站摆起的菊花阵,
有两个死里逃生的女人在哭泣,感觉快要咽气了,
也惊吓到我,
我是第三个哭泣的人,正在淹没一个时代。
是啊,我被引向罪恶,
正在用一块块黄色的遮档板,挡住悲伤的目光,
比暮色沉重,比如黄太阳。
是啊,一阵阵的紧迫灿烂使我看不见郑州,
除了七月之光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是啊,我已经加入死亡的葬仪,
正在暴露自己的行踪,
在用一身兽皮包藏好自己,却不能平息干枯的哭泣,
就像是夹杂在三三两两的人头畜鸣当中,
在小觑人间的悲剧,
并不惹人在意。
2021/7/27
《而我——正在与一个世纪争执着》
在偶像多如牛毛的年代,
我只有在孤独的旷野上放逐自己,去寻找迟到的礼物,
喜欢上弗朗茨·卡夫卡的胆怯,
呼吸着死亡的空气,从心尖上耸起蓝色,
在一朵白云上发出警告,
向人类的远方漂泊,
不许灵魂套上名声的圈套,
或在孩子们的游戏中像太阳一样闪烁。
而我——正在与一个世纪争执着,
感觉人世的无边萧条,在封堵住一个世纪,
像地平线一样即将切断我的呼吸,
一半是盲人的向导,
一半又瞎掉人的脑袋。
而我该向何处凝望?我不能为盲目效力,
或吞噬掉偶像的面包,也没有时间打听这些,
更不能乞求影子的仁慈。
2021/8/16
《我无法保持原样》
忽然,一只三翼鸟飞过我的头顶,
我这么问:“它在随风过境头顶是否曾经秃过?”
我坐在一个秋天的下午,
想象着庄子:“吾朝受命而夕饮冰,
我其内热与”。
是啊,我是热爱的最小单位,
乃至热爱一棵树的意义,
而经验之核仍在米兰·昆德拉哪里,并没有在我这里。
此刻,第三个人有了不同的过往,
我的头顶有了一头白犀牛,
在报复鲁迅的孺子牛,无法顾及那些麻木的人。
论伦理,我肯定活不到八十岁,
只有依靠明亮的情绪写作,比如冷眼看一眼人间,
感觉像一口棺材是这么狭窄,
吝啬着空间,让时间独自付出,
结果是时间治愈了愿意自渡的第三个人,
我无法保持原样。
2021/10/25
《我也是得罪的》
我忽略了脚下的黑太阳,
它不是一个圆圈,
不能提供光明,只是黑暗的暗算。
我抓起自己的头发,也抓住自己的生殖器,
嗨,这不是我的重量。
哎,三十年的尘与土到头来还是一种提头来见,
像小丑的悲剧性演出,
企图把玩自己一百零一次。
哦,我是一个奇数吗?我把我交给偷鸡贼是不义的,
哪怕是让我的灵魂走在我的前边,
也是得罪自己的,也是得罪的。
这不仅是做人做久的厌烦,
也是学不会像费·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骂人的麻烦,
不敢骂自己是白痴,在犯口吃,
更不敢得罪最后一个人,
总是隐身在身体的墓地,祛不掉人的病根,
在死亡的身体里叫魂,
叫得瘆人,又像鬼魅那样抓狂——
2021/10/28
《哦,苍穹》
哦,我活在一条窄迫的裂纹中,
快要咽气了,也快要在受虐的死寂中复活了。
哦,就像是我带病活着,
活在一支烟的尼古丁中,
忧愁得像飘忽的命运怎么也不是优雅的。
我那病恹恹的样子,
正在被生活的裂纹所吞没,像自由的没落。
哎,我该怎么办?我只能赞美沉重和轻柔,
借心也借胆地活下去,
哪怕是活错一回,也要做好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做一个不合群的人,把一贫如洗的日子交付给苍穹,
只留下水渍的样子,
像奥·曼德尔施塔姆那样一路借命活着,
活成病态的死寂和深沉的土气,
一直通向透明的彼得堡或海参崴。
哦,当中国北方与苏联北方接壤的时刻,
我依旧是喜欢苍穹的银色寂静,
已经学会了离别学问,在一条生命的经纬线上活着自己,
哦,轮不到地平线窃取我的呼吸,
哦,我没有麝香粉味。
2021/11/4
《在一小片土地上,我活得很单一》
在一小片土地上,我活得很单一,
没有必要言说什么,
只把自己当成雪白的投影,在一片芦苇荡上飘荡,
不能把自己逼疯,也不必憎恨星光。
那些水榭楼台是他们的,
我只有在一小片的土地上漫步,
挤过松柏和白杨树的夹隙,
进入革命前的一片涝洼地,深陷在死寂的湖心,
宛若回到湖水的乱伦。
是啊,我不能和他们组合成结瘤的一团,
从他们的手掌心拿走三张纸牌,
很担心命运在出卖我,丢掉这些唠叨,
第一次在明亮的湖心里过夜。
而在十步之外,半人半鬼的唠叨声,
像是五个人在给自己戴高帽,像是天上的各类头目,
一直在我的头脑中种草,
败坏了风声,让风的耳朵代替传说,
说起芦花和星光,他们和我……
2021/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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