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教徒说(12首)
zhonglei 2021-12-21 09:55:04
《黑太阳》
黑太阳在照耀我,
问题在于我的自发光,黑太阳也不承认。
反而,泛着白光的黑太阳,
在疏远着我,要我去哪儿?
我的灵魂并非是二十一克,在长久地渺小下去,
导致我萎缩下去。
我不期待能够获得黑太阳的泛光承认,
而是喜欢用绷紧的日子,
安排好平行的诗行,期盼一场遗憾的相遇,
允许一列绿皮火车通往德国,
也不想被人瞥见,只想一个人站在火车的站台上,
和自己挥挥手,不再关心瞬间消失的事物,
譬如把这些诗句扭结在一起,
拧出水来,大面积地淤积在某个站台上。
是的,一列绿皮火车把我的身体带进黑色的德国,
就像是保罗·策兰,
把自己吐进黑色的痰盂。
2020/12/10
《凶悍的时光》
真相只有一个。
飘扬的星条旗几乎没有意义,并不传给子孙,
我看到被编排的观众,
在山巅之下乌压压一片又一片。
我在学习弗朗茨·卡夫卡躺在正午的阳光下睡觉,
时光把我和弗朗茨·卡夫卡一起抹去,
时光的链条又发出一阵急响,
企图为我找到逃生的一个借口,
但那个借口像明亮的伤口一样,
显现在一块白色的轻纱之下。
我打了一个哈欠,我仍是一个黄皮肤的人,
在这里梦想着艺术的荣耀,
在这里真相只有一个,
我只有笨拙的天赋,
被凶悍的时光遗弃在一个并不繁华的城市,没有名字,
正在某人散布的思想浓雾之下继承一笔遗产,
只是一个祭坛,
祭坛即是垃圾。
2021/1/13
《汉语的祖国》
而今,我听见了深渊中的巨大回响,
像我失踪于汉语的祖国。
一些人在滥用这个词,
在说:“我是孤独的创伤,也是梦幻的赘语,
脆断在时间的里面,
像时光之核,偏向于心”。
是的,我的孤独不可验证,也没有什么名声照耀,
已经不可名状,
把我紧闭在孤独中,没有替代物,
接近一场幻觉,不允许我在作品的旁边逗留,
正在宣告隐藏的主题结束。
莫里斯·布朗肖说:“孤独是没有证据的”。
我说:“我和孤独挤在一起,
看到了自己的光比汉语的祖国小一点儿,
透出时间的洞穴”。
2021/1/15
《死对头》
死对头,总是和我形影不离,
总想撂倒我。
我知道,总想黑掉我的人是一个影子,让我丢失所有。
哎,这个和我全然相反的人,
在用虚情假意侮辱我,在唱催眠曲,
在把我的生命浸淫到黑暗深处,
重新命名为黑天使。
去他妈的,我必须送给它们一句话,
我说:“它们是说谎者”。
我可以在一面镜子里面看清楚它们,
它们不是仆倒在阳光底下的影子,它们是平面的水银,
又直立起来,又和我叫板,
犹如旧相框当中的旧镶板,站在我的另外一边,
在那个旧相框前面和我较劲,
更甚于让我为它们打开一个轮廓,献出生命的诗歌精神,
在半明半暗之间含毒,
在说:“在水银和玻璃的夹缝中没有人”。
2021/1/22
《北中国的诗歌地标》
在这里,大雾又起,
像中俄边境的风暴,把曲线运动倾斜在我的脚底。
而我的心仍在爱着中国,
在空气之穴,以一列火车穿越诗行,
既是已知又是未知。
是的,我在北中国之北深入空气,
从两根铁轨上回到远方,像在远方攒动的一个人头,
是那么小,没有人可以辨认。
是啊,我的黑眼睛被蒙上一块红布,
像北中国的诗歌地标,停泊在北中国之北,
爱上霜冻的呼吸。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我在哪儿?
这里的地面结冰,这里的人迹罕至,这里没有雪橇的迹象,
只有一个无名诗人受到满洲里边境口岸的检视,
只有一株白桦和一个冷杉在大雾里温暖地说话,
说起火车仍是火车,诗人仍是诗人,
却不能说起我的一辈子或一刻,在乞求一个影子,
在远离自己。
2021/1/25
《在中国,寻找一个寓言》
我在黑暗的小屋里面经受着恐怖,
在中国,寻找一个寓言,
几颗温暖的鸡屎,老是从我的手心滑落。
我在闭目养神,
避开甜而腻人的称呼蒙蔽我的智力,
在用冥想卸掉脑袋。
我在抖开一块辟邪的红布,
包裹住我的野兽或是一只乌鸦,
用一个寓言捕捉风神,
从这里说起捕风捉影,来交换一次时代秒表的脆弱停顿,
感谢自己,做过一笔糊涂账,
在用鸡毛掸子掸掉所有的颜色,
又随手把鸡毛掸子丢给风尘中,
像和野兽玩耍一次。
2021/4/2
《异教徒说》
在诗坛上,那么多文艺腔让我厌恶,
就像语言也有淫荡,
依靠无耻过活。
滚开吧,尖叫的诗坛鹦鹉,
舌头也能拐弯,穿过暴君的软底鞋。
我说:“一个符号在收割黑头发,
我正在摆弄诗歌的梳子,
一会儿像唢呐,一会儿像口琴”。
我关掉了微信,从不打开虚假的语言,
又狂野一点儿,猛踹电脑门,
难道不是平民知识分子的背叛?
来吧,我如同从老电影院里挤出来的一个人,
瞧,就站在空气的传送带上,
和费·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在嘲弄时代的病孩子,
在临睡前,弹奏一架钢琴,
把命定的扩张说复述一遍,
像拿捏起时间的黑白皱褶,就像拿捏走一个非法时代的傀儡,
从线绳上获得一种经验,
等于一个异教徒说。
2021/4/8
《独自诙谐一次》
我是以梦为马的信使吗?
像海子一样在诗歌的铁轨上不定期的消失。
我也不是马蹄铁中心的一盏灯,
兑换不来吝啬的时光,
时光却和我开了一次玩笑,打了我一记耳光。
忘掉海子吧,忘掉他有什么用?
我那微驼的锁骨,
像身子骨的雪崩,悄悄伴着浮尘,
没有一片世袭的领地,好似做了一次诙谐的棉花,
丢掉了温暖的人间过往。
海子已经死给了以梦为马,
我还在制造火车,又被火车轮对轧压着,
破碎了一地,碎成弹簧的一毫米间隙,
承受着生活压力的拍溅,
过完满是诟病的日子,又发出一种假声,
像自己找到一种死气白赖的困窘,允许我难为情地活着,
如同马相伯叫哑的一条狗。
2021/4/12
《再嘟囔一声》
被死一般的黑暗笼罩着,
又加上一场雪,我像春天的野草不敢萌芽出现。
再嘟囔一声,时令的喉结,
卡住一块冰,发出咯吱咯吱的杂声,
即是四月的天气。
据此,我想到了林徽因,
即将承认冰雪是液体的,太阳穴是发疼的。
而我的想象和林徽因的想象不同,
不过是我的十个黑指甲,
像鬼附体的过度思虑,很难和死亡隔绝。
一阵阵恐怖从未来抛过来,
是革命的斗篷竟然把我罩住,更没有泄漏出人气,
开始不说真话,
后来像鬼魅一样变得得意忘形,
也学着裁缝裁剪人形,
也在问:“这个人是谁?”
2021/4/13
《我不过是尘埃的名称》
而今,许多蹊跷事加入一面镜子,
既真又假,令人恍惚。
一面镜子是什么——它颠覆了人性现状。
可惜,一面镜子只是潜规则,
遮住三张脸,让真相溜走。
我们一家三口人的遭遇,在邀请命运裁决,
在三度空间里面,
含着绍祚中兴的一种味道。
孩子知道来客奇异,在绍兴留下北方的牵绊,
旋即立于临安城头,鸟瞰着西湖池水。
爱人还在爱着厨房烹饪的烟味,
把退休前的时光平摊好,
宛若一枚鸡蛋为一片炙热匍匐在地,不为正午的太阳做梦。
我也请诸位试试看,
死盯着一面镜子不放,看过越州和满洲国的影子,
觉得我不过是尘埃的名称,
在抛舍现世恶名。
2021/4/14
《活着是一桩小事儿》
我在众生相中试图为人,
却缩回头去,
在以面具示人,像上演一出没有任何情节的戏剧。
有人说喧嚣的名利场令人厌恶,
在用嘴巴吐出雕塑,
像夏洛蒂·勃朗特和《简·爱》一样,
总是在编排自己的命运,
在说:“我平静的生活,
等待末日的降临”。
我也在效仿这个活法——活着是一桩小事儿,
在为致命的真相赴死,
在说:“一个人的容量,
能够容下一粒浮尘,在一场废墟的生活上起伏着,
在为生而人抱歉,不会为一丁点事儿去死,
我有诗歌解药”。
2021/4/21
《俄罗斯式的教诲》
我坐在北中国的一个角落里读《小于一》,
总想当面认清约瑟夫·布罗茨基,
他在变形,变成诗的定义。
我在接受俄罗斯的教诲,
总想见到他,却片刻都不能,
我只有对着一副眼镜呵气,擦一擦老花镜片,
告别故土,再次摸进莫斯科,
哪怕是遭到西西伯利亚暴风雪的破坏,
哪怕是强权损伤了智慧,
也要靠近真相吐出一口闷气。
嗯,疲倦的东方逼迫我萎缩在经纬线的某个角度,
像患上痨病在吐痰,
像一个致命词在这儿招惹是非,
又上演恶作剧。
202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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