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大地诗人展 (三十八)夏汉
夏汉:河南夏邑人。写诗,兼事诗歌批评。出版评论集《河南先锋诗歌论》(河南文艺出版社,2013年),诗集《冬日的恩典》(黄河出版传媒集团/阳光出版社,2014年)、《街头的证词》(南方出版社,2017年),文论集《语象的狂欢》(南方出版社,2017)、《美学的直觉》(南方出版社,2022年)。现居郑州。
风月大地诗人展 (三十八)夏汉
◎在太行山麓
癸卯七月十九,与子非花、李玫瑰、春婷、曼迪、
家光、欧阳关雪、张杰、武放、治娟诸诗友,游南太行。
夜半有句,遂录之
俗人只记挂呕吐物。
你和我,只惦记异处的欢喜。遗忘的
神挂在峭壁,徒有星野上的
清冷,此刻的坏心境:几欲递信
无机可乘。醉幻梦里,窥见有
雪莲绽开。竟有金蜂,蜇入肉体,给瘙痒
寻来几日的怪理由。你偏说
是了却前世的孽缘。在这个时候
命家光作继光,何止墙上的
太阳隐喻的罪恶?旁逸的废话
出自酒后的口腔,让未来的
神话愈加纠结。给放纵谋取好的机会
就有了你油光散发的脸谱。
好让身旁的女神,冷凝于高贵。
深夜星光下,为诗狂欢——
沉浸于修辞的纠缠,无人会察觉。
惟有那片残月,过来助兴。
我们,一起为虚无制作的信箴,竟如此谦卑。
◎世间
癸卯八月十一,与友晚间饮酒,微醺之中,有异象。遂录之
少一个,又少了
一个。待回过神来,你说,多一个
又多了一个。在意义中凿穿
世间骨节,在僵硬中,窥见枯空
总是危险的举动。有一刻
你只得忙于掩饰。却生造了一起敏感词事件。
于是,你躲进墓地。在那里
挖掘鬼魂的绿眼睛;不意间,遭遇
穿黑丝袜的女人,虚晃了一枪。
天亮了,就不是她的天下。美艳肉体
淹没的政治,成为一个真实。
一群精怪神忙于打理,为那渺小
而献身,又深恐入狱。去数说
酥软骨头的不是,就患上鼻息间的
病毒。待时辰到了,所有的
命名都归于虚幻。牵挂的未来,不在。
复又沉入晚间的异梦,不醒。
你叹息:错过了还会有;差异中,定会趋于大同。
◎幽梦录
癸卯八月,廿二夜,有异梦:与故人聚;醒来读阿米亥。得句,遂录之
梦魇中的通灵,直抵
奇妙境。在一泡茶里,觅静谧居所。
身旁有优雅的女子。昼间
陪妻看望的闺蜜,已化为植物。
癌虫欲吞噬脑瓜里的蜜汁。
生命迷失成短暂的命运 。无人给予定论,
但她已沉默地关上一扇门。[1]
故去的,已在云游之中。相陪
只在梦里,醒来仿佛跳伞。[2]
这时候,你恰在滑道里攀升——
于云雾山中,观断峰的
傍晚时光;听额头碎雨敲打残荷。
在两茫茫中,筑就的秘密
会所,供人私用。这刻,你会
兀自寂寥,而并不会悲戚。
彼岸花幽美,尚不属人。你说,生活惟我独有。
[1]化自阿米亥《你来自人,也将回到人》,欧阳昱 译。
[2]化自特朗斯特罗姆《序曲》,李笠 译。
◎病患录
癸卯九月,十六,抱病与海因、明伟聚瓦舍,谈及病患,及其它。是夜有梦。得句,遂录之
这世界有乱梦讨要的
四点钟。益肾果未到。隔壁的尽欢
快递过来。捡得沙滩遗弃的
破旧鱼篓。噬咬过的腐臭鱼饵
啜吸在酒后的面部扭曲中。
这刻,缠着八爪鱼的腰身,背叛了疼痛。[1]
不再有信仰,惟有异地弑杀。
何不刮下几道新痕,从了搭配的
慷慨,解囊于血液。白蝴蝶
不来自墓地,从峡谷飞出。在如此
丝滑的肉身吮吸,支原体附身
仿佛神来之笔。痛痒你决不妥协。
贴紧琉璃面,不纠对面的错儿。
那就炼丹去,讨一副发福的腰子抵账。
这厮偏要你去夜郎村。你恰在
歧途急行军。噩梦在短夜里不醒
拉长了身影。待潮湿的鱼腥草
袭向鱼尾纹,你在封闭的王国激发神秘的灵感。[2]
[1]腰病复发,着护腰带酷似八爪鱼。
[2]出自雷蒙句,描述神秘主义者。26页。
◎病梦录
癸卯十月,初九:疼痛剧加,诊断:股骨头有暗影,疑似坏死;凌晨有句,遂录之
今朝,陌路的黑面判官
追捕你过往岁月:酒液僭位的血液
啃噬股节。终究在光影里
窥见股骨头的黑暗,仿佛骷髅
在梦里游动。但不是梦。
你曾在细小酒杯,搭救过丰腴的林中仙女。
现在,灌铸后半夜撕裂的骨髓。
晨光里,看冷面妖孽不如看热臀猴
困在被窝里面捉屁。又有了
挚友的赐座,犹赐暖刑。让臀股
遁入友善的火盆。你终是保有
贪杯者的污渍证人。这刻,你的手杖
只丈量方寸,不去丈量田地
与山岗。某一刻,你吞咽着叶芝
“当你老了”,由不得去慨叹——
肉身是死亡的替身。不,星光出没,
幽咽中,你滚动于鲸鱼的腹腔,
在体液里蜷缩。你说,惟有爱,可归于永生。
◎岸上语
癸卯冬月,廿二:凌晨有异梦;醒来,读霍夫曼斯塔尔。得句,遂录之
梦中的虚荣,赚取的
温暖嘲讽依旧在梦中。纷乱的场景
仿佛在戏里。邀约的微信
尤似一场肉体出卖,忐忑行情
不尽人意。壮胆择取的夜路
遭遇了雾霾的纠缠,终于拐入了
相异的方向。欲遁回来径
已不见踪迹。荆棘的蛮力嫁接枯藤,催生
罂粟花冠。有人却在花瓣里
窥见啃噬的智齿,要做污点证人。
酒后,画脸蛋的鸿运,指向
贴己的胡话。引证梦臆的经典
过滤邻人的白内障。倏然间
接过求助者的路边呼唤,画出葱花饼
赐自己一角,再戳下商标。
待人咀嚼,已馊出异味。由不得
在牙慧里反思。欲讨要说辞
那厮已远去。再回首,岸边又漂来
风凉话:“许多人的命运游弋在
我的命运附近”,喔,偷借霍夫曼斯塔尔的钵衣。[1]
[1]语出霍夫曼斯塔尔《有些人》,贺骥 译。
◎乡村梦幻录
癸卯年冬至,闲读。是夜,有异梦;醒来有句,遂录之
这日。拱了的菜园子
白菜斜卧风雪中。它们着绿裙,白衬里
冻了肉身。秋天的清爽只在
梦中。醉了的胆子,饱胀。那就
再幸它二三。正趁了月光。哦
那碧雪可在眼前,怎个踪影?看它时,只留得
几缕香丝,好一个惆怅冬至。
不用忸怩,便也坐享了做妾的福。[1]
半截贱身便有了偏妃的艳遇。
老牛从墓地厩棚里探身,帮忙打理。
这时候,村中十字路口的喇叭
播出晚祷的颂歌,酷似一阵哭诉。
邻村不知情的芦花,赶来邀宠。
众多的鸡鸭挤出窄门,撑破夜的安宁。
夜校散班了,娘们儿奔赴
广场,义演钢管舞。尚有网红女
急匆匆打卡,正与躲闪的村长
撞个满怀。那厮羞红的酒糟鼻哼吟
酸曲:“新嫁的娘子,莫关门……”
蓦然惊醒。回首:在潮湿的田野中,冬雪降着。[2]
[1]吕葆贞原本是富家女佣,后嫁人做妾。其女赵一荻亦为妾身。
[2]化自罗伯特•勃莱《冬日独居》,西川 译。
◎山峦篝火
癸卯冬月,十二,有所思;是夜,有怪梦,醒来尤新。遂择句而记之
兀来一场山洪。所有的
房屋被冲洗,犹诗胶卷相机,空白
或留白。死去的人在掩藏
书卷。你纠结于一张旧明信片。
山坡燃起的书火,仿佛篝火
烧你的谨慎。你回望一个甲子。在那里
看雪中的枯枝。回味树丛
风光,如磷火。惊惧那分明的
接续远古的焚烧。那一时刻
你竟欢喜于同学少年,沉醉自我的
迷失?一切终究归于虚象。[1]
这时候,到苏珊•朗格那里寻找
一条理由,催着要你的羞愧。
在不堪的往昔里啃噬想象力,祈求
不再有一个轮回给你魔幻——
在下架,或下嫁的闹剧中,观看
巷口摊贩的收容所,或越境客。
陈年的老日子,重逢的异己相拥于
幽暗廊桥里。出来,依旧还是
黑暗。喔,梦中的时刻,你可否重新拥有?
[1]苏珊•朗格有言:在诗里,一切回忆与现实都是虚象。
◎神殿的对话
癸卯冬月,廿五。是夜,微醺中,宿圣佳丽绅酒店; 多有异梦,与对白。不寐,询境而作
圣殿。自波尔多迁徙?
那霓虹,和小夜曲。喔,是百年胜境。[1]
欲潜伏的体香,偏了你鼻脊。
于是乎,窥见床笫上,翻涌的白浪
和声浪,正溃塌了嶙峋的口岸。
不,那里正有熟悉的死亡,与毁灭。发生彼此。[2]
翻起的背面,贴满钞票。你想见
有一场雪崩,昨日已发生。哪面洁白的
墙壁上,不都溅满颓荡的口沫?
喔,神坛上的圣物,该是香艳祭品。[3]
无需摆放,自会存在。这时刻
惟有肉欲的骨灰,无依靠。不,尽管
想着,最终触到的只是一点点儿。[4]
魅影出入的下午,在坟岗。未及出生的胎儿
相拥而泣或嚎叫,在下水道分手。
惊醒:一切是梦的过错。这不可亵渎。
是谁赠予,这佳庐?忽传尼采造访——
肉身是你的所有,赠予来自生命的蛮力。[5]
而诗可以给永恒一个理由。是的。[6]
你说,“我乐于品尝那最后的晚餐。”或可,在子夜诞生?
[1]波尔多乃法国红酒之都,百年古城,极尽奢侈。
[2]萨德说,熟悉死亡的最佳方式,是将死亡与纵欲结合起来……
[3]祭品是巴塔耶对女性伴侣的一个称谓。
[4]语出杰克•吉尔伯特:《大量的少许》。
[5]尼采一贯的观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身体及其生命力。
[6]语出巴塔耶《色情》引言,援引自兰波《永恒》
◎夜话
癸卯腊月,廿六夜:昏睡中有梦,醒来,读《德国哲学史》,有句,遂录之 你说,“不敢要的,也给。”
在这个雪的深夜,送一串冰冻的樱桃。
暖过来,依然是柔软的。好罢
在自在之物里,享受着体香的温暖。
重回的巅峰,和梦幻的洞房花烛。
何不去诵读平安经?喔,到处都是乐观向上的
氛围,那就好好过个年。立春日
正好是儿子的生日,何不分切蛋糕?
有客来,有酒。有笑声,有醉……
你醒悟:这就是生活,像凌乱的树枝
在这冰挂的冬天,所有的透明
都让人去怀疑,一如哲学家的呓语
是用来猜测的。有一刻,生活的
迷乱,仿佛是神的安排。你说,倒不如
逆来顺受,或者享受它,和她。
在过去的深更——深井里,渡过你的
温柔。而你的凌晨三点,已跌入
尚未到来的历史。那时,你说:“一切都没算白活。”
◎除夕走笔
癸卯年,除夕:梦中有异境;醒来,读荷尔德林。有句,遂录之
冰冻之中,裂开的缝隙
有待来年缝合。渴望温暖何日再来?
这时候,无人再去过问雪堆的
凸起,沟壑已经注满污秽的海水。
深渊之火烘烤着昔年的旗帜。
这世界,风景依然独好:冰雀悍在电缆上
仿佛是给归途的人预留的烤串。
扫除的旧节气尚未过去,新来的
日子给你冰挂的凉飕飕。喔
莫问前途,还有一碗方便面的温馨,
那是你最亲近的人。父母在
就是你的归处。不去琢磨既有的
战事,和阿斗的戏耍。雄起的
鹌鹑讨食金三角的鱼虾,都溶成
烂滩涂。管它个癫痫症与毁灭。
你说,只要给一双筷子,夹起醉梦的
两片腊肉。满足罢,除夕过后
梦也不再赏你。只给你污浊的湖
连同不再香辣的港口。你祈祷
彼时刻,一位神突然劫持你,把你带出国门。[1]
[1]化自荷尔德林《帕特默斯》中的诗句,林克 译。
◎入晋书
癸卯二月,十六,乘复兴号,始游于山西;沿途有感,遂录之
在这里,我知晓梦
可以是深灰色的了。看山坡上的
草丛,又添加几分枯黄。
山峰起伏,为波澜寻得坚硬的
理由。却比不得车厢里的
长腿,软到你心惊后,再叫你肉跳。好罢,
重回窗外,惟有连绵的山洞
拉长你的晦暗。你欲捉一缕光,
可惜抓不着机会。轰鸣中
你以为飓风灌顶,不,那只是轰鸣。
瞥见的黄土坡,焦躁得
不能自己。茅草就如贴上去的
假发,你方晓得襄垣[1]
也是有来历的。你欲发问,
遭遇到的一定会是沉默。
尚未及懵逼,又懵懂武乡乃皋狼之地。
“败林人于荏,功未遂。”[2]
正当你要赌气:钻洞就钻个够。
倏然间,阔大的平原袭来,
考量你的目力。你恍然:太原还真没有太远。
[1]襄垣,居山西东南部,太行山西麓,北邻武乡。
[2]武乡,别名皋狼之地;语出《史记•赵世家》。
◎在榆次古城
癸卯二月,十六,酒后微醺中,与占坡、祥子诸友夜游;其间,所感、所谈颇多。归来作,兼呈海因
所有的古旧,都归于
不旧。霓虹光里,就像有一群老妪
错涂了胭脂粉。但有一处
旧物已满足:那神秘,深邃地
浇灌你的肉身。那一刻
我们谈论的旧事,泛起幽光。就仿佛是
旧事里,还藏匿着一个怪物
要猎你的好奇心。好罢,我们
再一起剥开那怪物的画皮,
看看可否还存有,几分善意的人性?
你笑说,那怪物喜欢夜幕中
袭人,却落得个尴尬,尝自炒的
鱿鱼,只是差一点火候。
回到眼前。我们的目光,盯上
一堵照壁。你说那是赝品。
如同一个专于抄袭的诗人,品相
总有人看破。彼时,你我的
头上,正顶着一个污秽天。你起禅意——
设若我是承皓禅师,你是
苏学士,将会以何题试我?喔
这刻,你正命中我胸间之痛
亦如你痛:不如回到酒桌,坐下来再干一杯![1]
[1]化自海因《东坡问禅追记》。
◎游晋祠
癸卯二月,十八,与海因、杨子、站坡、祥子诸友,早餐后,游晋祠。归来作
清早,朋友说去吃头脑。[1]
我恐怖于,这吃法太过残忍。跟着
吃了,居然是大补之物。
可两杯黄酒下肚,不见了头脑。
在晋祠,窥见今人的夸张。
所有的故旧,都刻意于新覆盖。霸王园
丈量你脚踝酸痛度,铁人
亦难以逃出。你不可忍,欲求
木桶流出的水濯足,柳女
赶来按抚,好让你感激那条马鞭。
山脚下,唐叔祠的低调给你
意外,偏居于圣母祠,寓意母子尊卑。
惟有几棵古树沉默着,指点
过往的众人。待你回返,偏不给
开正门:就好像我们原本
就是另类的游者。只配走旁门左道。不,是右道。
[1]太原风味小吃,是由黄芪、煨面、莲菜、羊肉、长山药、黄酒、酒糟、羊尾油配制而成,外加腌韭菜做引子,具有软、绵、香、甜热的特点,有“八珍汤”之称。
◎车过灵宝
癸卯闰二月,初八,傍晚:车过灵宝。有句,寄黑女
那时,词语推搡着一切
涌向一个人。带着物事自身的奥秘
走近头颅,趋向相同的方位。
话语间,又远离。当双眸接管了
一座城的灯光,人已在渭南。
恍然中,如无用的物件被抛出,弃置于
某个边缘。又像是挣脱伦理的
道场:那在不经意中,或有着刻意……
这时候,车窗外凛冽的风
吹乱了垂柳。无疑,那是可以
视作喻象的痛楚。诗人有
理由凝视这一切:对于已发生的
判为合理的,是如此的重要。
你不必把想象物,视作分泌物——
它或为你营造一个季节的
蜂巢:你正可以预备好一场意外的
收割。此刻,如若回望边缘的
宿命已不再悲戚:偏于一隅,亦能活出精彩。
◎辋川行
癸卯闰二月,初十,与王昱兄同游辋川,寻王维别业,不遇;归来步韵而作,兼呈
在辋川,惟有山石
不会遗去。宋之庄园隐失于王维的
别业里。别业也无影踪。
枯柳,和老迈的银杏尚有一棵
可否摩诘亲植?已不可考。
墓冢碾压于厂房,真伪已无意于辨有无。
观民宅错落于山间,或疏
或密:仿佛草稗与鹅卵,终归于
不问来者;兀自生,或自在于
搓捻与磨洗中,不在乎昔人的去留……
在山涧漫游,你笑曰:王维
与裴迪莫非也如此?是的,你
我皆过客。一切终会失去。
即便那些传说,也会流淌溪水的
尽头,偷窥浣纱的女子——
写诗去。诗堪比孟城山坳,有永恒的真实。
◎神谕
癸卯年四月十九,芒种日,与晓明、明伟、永洲诸友宿莫干山竹言溪语。颇具观感,遂记之
抵达的傍晚,蚊女王
宠幸你两下。给些惊心,也给你肉痒。
深夜,赶来叮嘱:莫擅自离宫。
待清晨,寻你的出走,就有最狠的
通牒:怕疼?那就甘愿自首罢。
自戴盔胄的女孩儿,包矮凳的饺子。馅儿里
却有饱满的苦。这情境纵使
少见,亦不可多见。她只催生你
受戒后的眼药水。回首看去
邀往者嗔怪的嘴角,瞥出不屑。
给你的不近,牵出你的不远。
无奈你喜欢寂寞,喜欢从遥远处等待。
一个吻,便封缄了你的嘴唇。[1]
要聆听,竹子是这里的神。沉吟着
它说:一切生命都要是平等的,
无需怨恨。所有的,都该有自己的
尊严。你孤守着神谕时,雨来了——
有叩击芭蕉叶的声音。抬头,新竹正夺窗而来。
[1]化自聂鲁达《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李宗荣 译。
◎在春天
癸卯五月端午,午后微醺,藉春日断句,成诗。是为小序
香薰的北方,街道上
有拥挤的腿。脂粉腌制的肉,不近人情。
所有的拥堵,都不在外部发生。
你要退回草坪,看斑秃。看异性的
口唇,虹吸着空无。在一截子
枯木里,看丰腴胴体的前世。篝火燃烧一堆人。
虚空的爆破手,在远处。躺平了
一切无以补偿。你来过,还会再来。
这不是最后的旅程。时间光顾后
你已不在原地。恰遇靓女子欲欢迎你的
好心情。好让你甘心交给大鸟,
却不托付给终身。你说,在幽闭处
寻找一粒火种。有迷魂汤灌过的
下午,蒙你灵魂的不再出窍。回望着
往昔的季节:旧机械正闲置在
结冰的原野:发动,马力依旧充足。颤栗间,飞车。
◎赠辞
癸卯五月,十六,午后:微醺中,窥梦中诸多异象。有句,遂录之
青蛙吮吸的时刻,还顾虑
枯萎。不,花朵尚未绽开。 总会有一个
时辰,所有的花,都会怒放。
鸟雀飞来,不愿再 离去。黑蝴蝶
也会蹭一碗粥。 从此后,不在
价格上磨蹭。肉体是它们留恋的停机坪。手臂
还是嫩的, 脚也是。颜色尚在
自然中,归于 最终的不自然。渴望
一场 洗浴,已是后半夜。欲祛除
螨虫惟有自己,和搓背神器。要深层洗洁?
莲花头已经双休。 这时,恰有
外卖哥敲门: 你老公快递了分手吻——
完成规定动作后,“请你签字。 ”
所有的,不再遮蔽。那刻,你开始哄抢
店主的生意。竟不成。于是戏黠道
这年月,遇见的未必都幸运。那梦寐以求的才是。
(组稿:曾纪虎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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