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唱和，唯诗为尊”——北京诗歌网新诗唱和专辑第五辑

写在前言：

唱和古今，唯诗为尊，唯情为真。
唱和唱和，自然是心灵之交流，情感之交汇，灵魂之相融。
诗歌的事业，从来都是危险的事业。诗歌中的唱和，更是险之又险，危之又危。
是故，聪明的诗人一般不写唱和。
写唱和的诗人，一般不聪明。
但这世界，如果真有人用心为你一唱，如果你还能一和，又怎么能拒绝。
很久了，看到如此多的唱和之诗，白云之诗，我才知道，在这浮世，还有如此众多的不聪明孤勇者，前行。

——云垂天
2024.02.24

曾纪虎|小盆地，并与龚纯兄

在赣西的一个小盆地，他看到的总是十分有限

红土、泽地，小的山包下草色渲染四季

也会感知地球的旋转，当夜晚渐渐深入

人的声色稀薄。另一日，小巷子，楼梯口

一个人形从头顶降落，俗世生活有如死寂

乡下的人们早早起来

将获得的河蚌、螺丝杀熟，将小河鱼、河虾

分类摆在菜市场。我知道，草茎已在硬化

水草也变了形态，未来的时代向人类走来

他是在恋旧吗？不是的，或许

可有可无的心态只表明，又到了沮丧期

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

喝酒、聊天，外出寻人饮茶

抚弄小动物，为小动物写出诗句

当然，也可轻松无视蹩脚的诗文

2021-08-30

龚纯|泽泻集：白云的位置

癫狂的日子早已逝去。

现在，站在窗边可以长久地看

天边，有一块孤身的云。

看得久了，你觉得云也有很深的历史

它跟从多少人寻常生活过，走得很慢

很慢，转眼，变形，离散。

街道仲秋，已染有旧历般的安静

部分在这儿，部分在空中。

戴红头盔的外卖员在一千里外敲某人的门扉。

哎呀，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

它在“命名”和“命运”之间不会预约时间

地点，然后出现仿佛，好像，如若

几个象形句子，试图被认识，被纪念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

光明，幽暗，而残酷。

自注：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曹植《洛阳赋》中句。

2021-8-23

曾纪虎|北山记，并与龚纯兄

记一

昨天的夜间我们大概谈到写诗时的声音依赖

因为是酒后言谈，我已无法回溯

上午时候，应约参与友人的活动

途中遇到的植物或许更能弹出你的欢欣

谷雨前后，赣地风物让你惊喜了吧？昨天一天

我在学校忙事，你在陌生地闲游、走山路，好不快活？

南方的山石点缀神奇的细植株；你熟悉的荆楚之地

怕也只是，也只是你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我们都快要

进入老境，忙活了大半辈子诗意将要到达它的结束点

返回吉安，稍稍安定后看到你拍的几棵花草

还亮草、窃衣、蓝花琉璃繁缕

愿你，远来的诗人，我的老友

把楚地音声轻抚在它们的身体上

而我们曾经喜爱的、仍在喜爱的娴熟手艺会不时回返

我们在回返中重逢、宽容、祝福，如同我们祝福世间

2021-04-17

记二

早些日龚纯兄有事至新余

我们相约见面，吃饭，面聊；第二天

参加了朋友的本地活动

某个村落，一行人在旧樟树下走动

我们看枝杈处的寄生植物，是槲蕨

间或呈现的新体如一簇巧妙的碧玉

整个行程是轻松的，因在某个即定活动的边缘

偶尔上上心，为的是关照友人带来的两个小孩

她们常常一前一后，不方便同时放在视野之内

你总在找些可以拍的草本植物

顺带为小孩们讲讲花草的名字。春耕前的村子

只有极少的几个农妇。乡村正戴上青色冠冕——

走过祠堂的六口天井，靠近侧门

一条邋遢的乡村宠物犬走在光中

它有白的毛色，然而脏乱不堪

2021-04-23

龚纯|北山记，和纪虎兄

太阳从窗子里升起来，不一定看得到

它从仙女湖落下去。薄暮时分

在桃花岛遇雨，思想七个姑娘与万千县城人

去了别的地方。思想朋友从吉安

到新余，多转几道弯

月亮才会有计划地出现在我们头顶。

不可设想，拿它去炼钢，不可猜测天地之会

它有点健忘。

偶然的天晴。偶然的细雨。偶然的彩色村。

偶然的北山行。偶然的小众，出现在陈家祠堂

望向窗外——青山茫茫，死者在远处

享受无言的绿石头。五百年的香樟

患佝偻病的长者，当视指指点点的人们为

方外之物。

中国人啊，长着两只黑眼睛，他们的天空是蓝色的。

天空变来变去，最后是蓝色的。

山间的亭子，苔藓也造访它。石坊上的对联

隐藏着一个难以辨识的异乡故事。

久违了，寄望后人的先人。

久违了，心生喜爱的少年之友衰败的门楣。

——步行森林公园，得见北越紫堇，博落回

还亮草，得见见我摔跤的马银花。

流水淙淙，有如阐释。

符合常情的目光，探望深山坚实的苍穹。

小园中，四处是救荒草与窃衣。

纪虎兄，茶叶公司和匆匆下山的你我

已被深锁于时间之中。步阶上

已刻下我们不平的身影。

谁敢说，北山之行是伪造的，听来的诗句

有些虚浮的声音。诗歌的兄弟姐妹

兴致多高啊，一忽儿

在天幕下散尽。

火车上，看着连绵的抚州山丘，线条状的广袤水田

想及临川先生与东坡最后相见的友谊

小荷尖尖角兄

读年衰的放翁同志来信。想及我们匆匆往来

15日，今天已不是前一天。16日

重新变得遥远。我记得我们酒后，我大谈

妄念与忧愁——

我们的名字并不在旅游指南上闪动。
倾心建造的诗泉﹐也不是未来城市的基础。

我们描绘好看的眼睛﹐谁将指出照片上

同期出现的小川和肖老师？

我们只是怀念，早年消逝的荣耀，涌现为诗人的

突如其来的时刻与，闪电。

我们为幸运和不幸运记录。但我们的词句

绝不会变成投毒——

太阳从窗子里升起来，它已经过若干

朋友的选择。

2021-04-25

曾纪虎|梦与美人，并与龚纯兄

今夜无梦？如此，常使人惊慌

我已习惯整理碎梦的行径——

回应、分析、增育、润色；我们将做过的梦放在来日

在未来中经历，或者，继续做梦

年轻时翻过的“白日梦”以及睡梦分析家们的说辞

非富了可笑人生，而你我，或许还算是沉静之人

不同的是，你有作为统一体的梦——

家国、故园、情怀、美人、词赋

哦，我的美人，她只是碎片式地渐进

也必将走进我的暮年

2021-04-26

龚纯|泽泻集：梦中的河床——给纪虎兄

昨夜我梦到自己在河边，看到河床

有两边，这边和那边。

我心里总想一个年轻女子写的诗：

“一个男人在河那边”。她站在那边。

她是那种波浪形的女人，波浪形的身型。

我在挖沙。我好像挖到了星辰和大海。

是的，梦中用不了多长时间，挖到了星辰

和大海。星辰如恒河沙数，尽情闪烁。

而大海装满波涛，装满星辰

但再也看不到那个写诗的女子。

我心想可能是沙越挖越深，可能是

海水深广，一个浪打来——

我的祖国给我的遗体以莫大的荣耀，而我

感到强烈的巨大的空虚。

正是这种感觉，使我从床上醒来。

2021-04-26

曾纪虎|谢克顿们，并与龚纯兄

上露台去晒完衣物，坐下吸烟

熬过炎热夏季的辣椒苗开白色小花。似乎

有人偷偷进来，在几团深绿上点了小白点

人人都在成功，我花费很多时间理解失败

且藏身其中。中午与龚纯谈到他的“谢克顿”、“钱重藻”

谈到他现在做的养老行业——他说

很有意思，我做的最努力的一件事

然而我努力做了什么事呢？还没有

我是一个消极的人，从少年时代起都如此

我曾投身于一桩自认为有意思的事，做一个写诗的人

现在想来，习惯性的消极阻碍了很多——

我有太多的消极理由。龚纯诗中的谢克顿们，我

又一次在阅读中与他们相遇

并以为他们是幸福而安宁的

不需要辗转反侧地陷入愁想

2021-10-25

龚纯|宝盖集：时间又过去几百年

倏忽间，时间又过去几百年

天上星群和云霞仍像从前一样

大地上，城市上空的月亮

视频中人类演员们在撤退，河流

许多条河流，倒数着日子。

无数条大路掀开新章节，无数湖泊干涸

无数红花绿树不知岁月漫漶而变成

没有地址的木头。

没有一双手我触摸过，没有怀抱

和甜蜜的果实归属于我。

八月的书籍，九月的弦琴

仍旧让学生多情。

橘子柚子铲子罐子在厨房里闹革命——

它们照亮那空屋子和全国性的兄弟情谊

但英雄传奇中缺失了你。

可以想见，钱重藻穿过街道时，龚纯常常在场

……未来的每一个词都焊接着一个出口

那潜藏于每个小伙身上的男人约会

应当真的：随着直接和间接的语言发展

终会产生具有崇高形式的磁铁。

十月，十一月悄悄来临，十二月和一月

那潜藏于每个小伙身上的男人约会

我们几百年前，已经经历。

 2021-10-24

龚纯：网名湖北青蛙，生于汉江之滨，居于长江之尾。出版诗集《蛙鸣十三省》《听众，小雨，秋天和国家》。


曾纪虎，1972年生，江西永丰人，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写作教师，有个人诗集《风在安隐》。

牧斯

你的声音——致但丁

聆听到你的声音，你喜欢用三音节的韵律说话。

一件事至少比喻三次，甚至七次。

你与维吉尔所看见的，实际上是所有人看见的。

你告诉我们一个真实、现有又原创的世界。

你看见人和万物的原始之欲，以及本初。

换句话说，如今我们认为的观念、真理与呈现状态

实际上是你告诉我们去这样认为的。如此的认知

才是上帝和爱需要告之的。正因为如此，

所以我们才开始思考，懂得能思考（理性）

与所知，是因为赐予。万物如此开颜亦为所赐。

此按下不表。你教给我们最多的是不急于

表达下一句。原有意思至少从三个层面分析

分析出人的本性的本质。本质来自

当下事物的基本判断，又来自周边事物对它的映衬

还有一部分是对概率逻辑的呼应。比如，何为信心

你说是来自信仰。而信仰从何而来？来自上帝。

那么上帝又是怎么来的呢？是一个和现有世界与事物

一样庞大的全知全能，无尚无垠。如果不仅仅是宗教的话。

人在这个世界多有作乱，人的欲望和罪恶难以书写

但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因为无论如何，最终教会了

他们爱。他们动用爱的那一刻你就赢了。当他们

懂得用善良来丈量事物，你就赢了。不论在天堂里、

地狱里、炼狱里，你教大家最多的是看事物的本质

是犯罪后忏悔的场面，是受到怜爱享受尊荣时刻

还是尚在苦难的炼狱中的人，要看其依附背后的东西

可以深入细致地描绘，甚至描绘出多张面孔，但不要

过早得出结论，因为还有续集。其描绘之美，

刻画之美，谈论之美，兴许才是你需要的。

你和维吉尔一路西行，有一段甚至有五人。

我多么想接续上荷马和贺拉斯的行程啊。

你带人看见的是人的灵魂以及人作为肉体时

产生的智慧。这些智慧构成的认识的世界

我多么想带人去看见词。只要使过的词就带着

人的独特气息，我将收集所有人使用过的词。

他们的气息还没有过早逃走，那么还原他们

使用这些词的情景，将是我和荷马及贺拉斯

艰苦的工作。那些人使用词的节奏、音律、国度，

以及但丁使用这些词的三音节韵律，都将统括到

我需要表达的范围内，如何开启这件工作呢？

2024.2.27

牧斯，1971年生于江西宜春，本名花海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理事，著有诗集《十甘庵山》《作品中的人》《泊可诗》。曾获第五届江南诗歌奖，第一届、第三届江西省谷雨文学奖等奖项。

蒋立波

东山访谢安墓遇孔雀

（与沈苇同游，以同题和之）

墓道上铺设的砖块是新的，一匹石马

以恭顺的姿态迎接一批不速之客的到来

刹那的静止，浪得一支箭的虚掷

洗屐池里，树木，残碑，一律向下生长

就像所有的攀登，都抵达一朵浮云

在虚无的句法中，人称也是一次虚掷

秋日骄阳蒸熟生僻寺院，肥胖的钟

半天没有撞响，膳房的菜单上，苍老的天萝【1】

只适合圆寂于灶台，用于擦洗狼藉杯盘

一墙之隔，孔雀的孤独无人知晓

它缓慢地踱步，啄食青草，蝗虫和凶猛的

蜈蚣，而无暇整理凌乱的羽毛

脑袋上高高顶起的，一顶尖形的羽冠

在鹤与鹅之外，也不妨养一只孔雀

如同在虚构与写实之间，缓存一段踯躅

华贵身世裹紧一颗高傲的心，墓碑上

的生僻字，从来不愿被凡夫俗子认读

就像孔雀远远地躲避着，不屑于和我交谈

“世界是由死者组成的”，在这个意义上

孔雀有理由只为祖传的绝望与红斑狼疮而开屏

这尘世中漂浮的“宇宙打开的地图”【2】

而失传的谢公屐，还在青云梯上奋力攀登

注：

【1】天萝，浙东嵊州乡村称丝瓜为天萝。

【2】“世界是由死者组成的”，“宇宙打开的地图”，语出美国小说家弗兰纳里·奥康纳，三十九岁时她死于家族遗传性的红斑狼疮，曾在养病期间饲养一百多只孔雀。

蒋立波，浙江嵊州人。先后从事教师、编辑等职业。磨石书店创办人。辑有个人诗集《折叠的月亮》《帝国茶楼》《迷雾与索引》《听力测试》《呼吸练习》等。部分诗作被翻译成英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希腊文、亚美尼亚文。现居杭州远郊。

楚雨

【里希特】十首

———致里希特*

【里希特】&1

在遇见里希特之前

我画出一组

和他技法相近的作品

我想

我不是唯一一个和他偶然相遇的

画家，在艺术的迷途中

从A到Ｂ再到CDEFG的各个

分岔路，人们不知道

一场雨对艺术来讲

它意味着什么。一首哀歌

会让一个人想起另一个

当渔夫撒网捕鱼时

快乐地哼唱起祖母传授的歌谣

鱼在水中漫游，离集市

还有几里路

仿佛鸟儿

也天生为歌唱而来

回到里希特的世界来

他的灰色照片画预示了什么

柔软的刷子在

画布上相互追逐着

云和山脉凸显，城市隐然其中

他的恐惧何在

他不怕成为色彩狰狞的蝾螈

在艺术上

“里希特的迁徙速度

比成吉思汗的骑兵还快”*

*《纽约客》这么评价里希特。

2019、6、13

【里希特】&2

里希特16岁离开学校

随业余歌舞团游历各地

当人们蔑视理性判断时

他画美国飞机的“野马梯队”

画穿上德国国防军制服的“鲁迪大叔”

画患有痴呆症的“玛丽安妮”

画安静燃烧的蜡烛

画妻子怀抱婴儿的肖像*

窗外是阳光照耀下的风景

泥土、植物、水、空气和喧闹的人群

有时我们回忆童年的黑森林

它羞怯地躲藏到某个角落

节制的画中没有它们的踪影

而世界本源流向虚无

艺术作品是唯一值得信任的

那灰色的绝望重新绽放

经历岁月磨难之后才袒露心灵

红、黄、白、绿、蓝与黑

它的不确定与歧路

人们毫无抵抗力地步入其中

是的，没有形式的艺术

它存在画家的大脑中

从标志性的蜡烛到11500个像素方块组成的

科隆大教堂玻璃窗

悲凉大地总有值得眷恋的

当光线潜入画作中

它发动引擎

河水在昏暗之中不断上涨

没有什么比爱与梦境

更能抚慰心灵

它的清晰与幻境

使世界一下子变得

如此柔软

*里希特画作

2019、6、15

【里希特】&3

——艺术是我们存活于世界的必需品，就像

爱和面包*

我和里希特一样

喜欢飞速流转的事物

起飞时在山巅

不需要

把眼前的一切都说出

那咬牙默默忍受的

最后连我们自己

都无法相信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这滚热的六月天

我在闽南漳州读他的作品

我们所共同具有的神秘与虚幻

鸥鸟翻飞

经历危险的陡峭风浪考验

针尖轻轻蜇入血管

红色血液流动

脆弱不堪的瞬间

艺术让活着有意义

色彩如此私密、隐晦

悄然袒露艺术家的内心世界

*里希特

2019、6、27

【里希特】&4

当烛泪滴落

时光饱餐

它安静跳动着的火焰

必须携带酒

没人能有幸逃离时间的桎梏

那么请选择在花荫下舞蹈

那事物的不确定

和我们偶然出游没两样

它喜欢漫无边际

值得为此交出一切

里希特在寻找另一个自己

不断变幻角色、风格和题材

他甚至恐惧

那不断飙升的价格

你在他那里找不到什么

他的房间甚至不需要

一扇窗户

2019、6、27

【里希特】&5

这是一个*白日梦的国度*

在艺术家的作品中

它消失——

我用右手碰触绿灰的蜡烛

仿佛触摸一堵墙

它的光在摇曳

缓慢持久地保持沉默

里希特，我和他一样

贪玩儿

从墨到色

在画面上不断交织重叠

他们只模仿到影子

人们的心智遭受挫败

不

他们没看到

疼痛并非生命的全部

它潜入水中

从暗黑的背景

探出头

他痴迷着想弄清楚自己

当技法被抽离

画面风格如此突出

它是贪吃蛇

从东德迈入西德

一个世界与另一个

它带来死亡

也获得新生

里希特严谨的“德意志探索”

它们（照片）如此糟糕地存在

获得里希特的垂怜之心

里希特以

白日梦的国度

创造他的

新世界

2019、6、27

*里希特作品的题目

【里希特】&6

——我不需要任何玩世不恭

这依然是吸引我

再次走向里希特的绘画世界

现实与虚幻的河流

在这里汇合

从最早追随的波普艺术到其它

美国艺术

最终成为传统甚至保守的

它诱惑着人们的好奇心

多少往昔重现生机

多少梦想与希望

但艺术对于探索者来说

从来不会缺席

在艺术的国度里

它们需要生命的体验

就像一座座庙宇、巍峨的宫殿

教堂或是被遗弃的废墟

它们在夜晚的子宫里

存在。这里面

饱含着更深沉的爱

而时间里的宴饮、聚会、旅行与

更多令人迷恋的

它微微弯曲

美好的弧形向下延伸

智利风光塔与金字塔有什么关系

长城与波罗的海有什么关系

而死亡与痛苦和他的主题有关

这些产生与我们自身的

它为何会令观者难于理解

那《阿尔卑斯山》*和《城市》*保持着

某种无法言传的神性

对于它们来说

是流淌于画面的虚无之美

*里希特画作的题目

2019、7、1

【里希特】&7

——蜡烛。静静地燃烧

它们在燃烧

保持某种缄默

那些光芒来自星星

月亮在高处俯察

来自海的暗夜流光

有祖先遗留下来的痕迹

大地比你我所想的要多得多

无法不虔诚面对

它所具有的永恒气息

关于献祭或更多的事情

冠以阴柔之美

它驱除恐惧

有时候形影孤单

它安静呆在画面中

一座发光的城市

内在包裹着火

在它或它们垂下的影子里

墙逐渐消失

温暖的调子显示出它的宠溺

而淡青的烛光恍惚大理石

注定要孤独

注定是理性的

它的

苏格拉底的额头

让我

想轻轻地吻它一下

2019、7、1

【里希特】&8

——风格即暴力*

或许它们不应该被

称之为绘画

它是一个完整的星球

被不断迷惑

瞬间即永恒

马儿在阳光下甩动鬃毛

起伏不定的大地、群峰和河流

比昨天更遥远

里希特沾满黄颜料的刷子用力

往下刷出色块来

他用手摁住刷柄继续运行

物质的世界逃离

而事物垂下的影子慢慢显现

到处都在期待

期待人类去领悟这一切

关于爱的悲喜剧

有名的无名的

在光之中发现

事物本身的天性

穿过一片夏日的浓荫

你将再次看到神迹

它是里希特画中的秘密

也是你的

我的

秘而不宣的

乐章

2019、7、1

*里希特语

【里希特】&9

——迷宫制造者

敏感性与探索精神成了

里希特的标签

这个无法诉诸语言的时代

有必要向创造者致敬

Apples是它本身吗

在心灵的宝座上它成为

自己的王

时间里的招魂，带有自信的

恐惧

人类天然的羞怯被无端地丢弃

注视它

再成为它

绘画不仅仅期待摆脱

时间与空间的困境

深浅、明暗、色彩搭配

技巧不确定

语言也是

它从灰烬中重生

这一刻是真实

魔法师馈赠的礼物

在空旷的美术馆中突围

在这里

时间与空间无休止

里希特的

浪漫主义

照相写实主义

抽象表现主义

抽象主义

极简主义

构成主义和

波普主义

漂了又漂

他甚至从来不臣服于

任何一种界定

2019、7、2

【里希特】&10

——除了艺术，我一无所有

在过去的40年里

里希特跳跃式地变幻着

他无疑是

通过艺术创作来完成自我

他创造了属于他的一切

我们所爱的

永远趋向不完美

我们所完成

都在消亡之中

在艺术的王国里

勋章被赋予新色泽

它有始有终

一个主题交替另一个

它们在私密地交谈

人物肖像、烛光、苹果、静止的风景

人与人之间

人与物之间

物与物之间

它们蕴藏的复杂性

不，事实上是

少部分的艺术家在

做和心灵有关的探索

“我的生活通常都是有严密的安排”

“唯一变的是比例”*

是的

里希特不介意别人的评价

他的画作打开

它正向你开放着

是的 他的艺术王国

它们

倏忽即逝

像是梦中梦

并把观赏者带入

人类的出发地

*里希特语

2019、7、2

*里希特：格哈德·里希特，1932年生于德国德累斯顿（Dresden），尽管自诩为德国的波普艺术家，但是格哈德·里希特和他的朋友对商业文化的认识与他们在美国与英国的同行有着很大的不同，其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所处的经济政治环境的差异。抽象绘画、基于照片的写实作品、具有极少主义倾向的绘画与雕塑风格等等，格哈德·里希特不断地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时地将惊奇带给这个既丰富又单调的艺术世界。（资料来自百度）

楚雨。诗人，独立艺术家。涉及诗歌、绘画、装置、书法、影像等领域，独立出版诗集《梨形世界》，部分作品被美术馆与个人收藏。

（编辑：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