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的私密之味及其力量

林风淳

第一部文本互动手札《喂！》，是高度文明智慧——源于诗——的世界性的普适创造，是诗人颜艾琳写给世界的一封亲笔信。

图1：第一部文本互动手札作品《喂！》封面

考量纸本艺术出版物《喂！》的创作、出版和发行，它是一首“诗”！作者著名诗人颜艾琳在《喂！》第2页《典藏保证书》中自我命名为“艺术家”。

《喂！》文本布局是从封面开始直至封底。特别是，嵌套于“四”至“八十四”页的“散文”旧瓶，装着“言行艺术”的新酒，喷薄出了“诗”。诗人心事庄重，笔者肃然起敬，慨喟孤绝寞寂的女性身体写作的艰苦诗旅，遂施“食飨之礼”（语自<礼记·乐记>），品味散文情思的大悟之道，鉴审《喂！》的互动精神、文本破坏和拼图指涉，析疑它的丛灌森野之间：文体叙述交替和短路及无遮阻的话语膨胀力，颜艾琳摄影作品和特殊号码彩蛋及颜艾琳亲绘插图，可任意角度扫描QR码贴纸封面，过度修辞的自我分解、矛盾颠覆与经典终极重建。

《喂！》共125页：内页122页，封二、封三2页（以寻常纸浆制作质朴），平装封面连着封底1页（黑白两种颜色分明）。“艺术家”心思细腻缜密，“言行”构织精巧，其“言行”甚或破解散文可易写难工亦可平易不工二者的奥秘，工笔画的精雕细刻与大写意的不拘一格，孜然所指皆诗。

图2：《喂！》内页第1页“拥有者、日期”的留白（空白处）及其隽永个性暗语“喂！给自己贴标签，不假他人”。

图3：《喂！》内页第2页“典藏保证书”及其不确定性暗语自首行“内页空白处为本书所附贴纸的可能定点”一贯而下，其文本内容之一：“乱贴造句随你解释。”

图4：《喂！》第120页设计初版发行时间“2022年4月23日”——注重时间是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强调阅读；对应言语艺术落向定价“423元（原价1314元，生存价423元，为找钱麻烦，有时卖400元）”，见出作者于定价设计亦玩味于诗的隐秘而伟大之境。“悬大石，入名山”，钱重要吗，“钱”。

《喂！》是一首诗。

1961年，行为艺术鼻祖科拉因“人体作笔”、张开双臂从高楼自由落体而下；1970年代，遍体鳞伤的“痛苦女王”、“行为艺术之母”玛丽娜·阿布里莫维奇打破视觉艺术边界。人们难忘，超验的玛丽娜·阿布里莫维奇曾言：“一旦你把决定权交给公众，离丧命也就不远了。”步入新世纪，文化界许多诗人、作家、艺术家等挑战传统观念艺术，打破艺术与非艺术、艺术与生活传统界线，诗人颜艾琳的勇悍往往不受限。十八岁前颜氏玩乐团，21岁后搞剧团、玩摇滚、剧场、地下刊物等。30岁左右颜艾琳女性身体写作代表诗集《骨皮肉》出版，自此台南下营“艾琳台风”在更大范围掀起了一波波“疯狂”；艾琳介入文创产业活动后，扬鞭奋蹄，更是如鱼得水，丝禽无法锦鲤无相，却呈出诗骨，清芬惊艳，广为知闻。

通读《喂！》，正如作者所言：读完这本书就看到封面封底坑坑洼洼，形成了“伤疤”。

2012年9月8日起，近一年多，颜艾琳以散文笔法疗伤，创作《喂！》内文的文字内容。颜艾琳说：“这本书算是我的感情疗伤之作，写完塞进抽屉，直到前两三年发现，忽然觉得伤痛中写的文字可以跟读者产生共鸣，但又不想被一眼识破，于是用贴纸QR码做封面；想要被找到，于是用圆圈代替，圆圈数对应原文字数，扫描QR码、手机显出文字对应圆圈，撕下来贴纸、貼上去。”颜氏发明意趣互动的“扫QR码让秘密泄露”是一种阅读游戏。

为激励互动意识，《喂！》可谓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如，须通过探索发现特殊号码彩蛋和“艺术家”颜艾琳亲绘插图而解锁隐藏文字内容。又如，“迷藏页”别具本章，强烈了互动精神，“意识拼图”材质并契度颜氏著名的情爱视角，投入个体经历与想象性经历的生亡论辩，推力“认真写字”（第八十一、114页）的意志。读者看见：诗之花道粲炳，能量更筋道，更有疾风骁腾的时空魔魅劲力，却隐于“某一种心理上的‘老花镜’”（第八十一、114页）后，又显在“我们只是镜中影”（第七十八、111页）的一隅，飘逸落向了书页下方“数码时间”（间夹书中散文页虚构的“20120423至20180530”）与“光影空间”（间夹书中的颜艾琳摄影作品）二者交织而“言”的大小宇宙快速响应的时空虚幻之感，而“行”的大容量信息线性矩阵式保密防伪的可靠性辩证。

笔者认为，《喂！》杂糅了女性身体写作、行动艺术、现场艺术、动作诗、互动媒体、介入及创意写作行为、创意阅读和阅读行为等，“风情的肉，诗意的骨”（颜语），制作者以“艺术家”身份融入纸本艺术出版物，将“二战”后欧洲兴起的前卫行为艺术正式延异为“言行艺术”，强调“言行”过程意义，激趣读者意识互动积极，同读同写女性乡愁之诗、更多诗。

颜艾琳出生于1968年，13岁即发表诗作，1980年代活跃于诗坛，是“中生代”主力、2012年海峡两岸诗会“桂冠诗人”。著名诗人颜艾琳是身体写作的女性诗歌先驱之一，她的自我主体和身体先锋性表达及其现实关怀核心，她的诗歌生活、诗人的生命力，堪称“活色生香”，兀瞩群星闪耀的诗界，轻装简从的“新生代”亦未超越。

颜艾琳从小爱诗，谦逊自语成长期是“对诗歌的修练、私下的专注、执着”，（颜艾琳<两岸诗人创作与发展差异>）。文字深植于颜艾琳，她认为自己年轻以来从事书写、漫画企划主持、诗歌活动策划及文创产业活动等，是对缪斯女神的回馈。笔者以为，身体写作的女性诗歌有可能因深具审美价值而脱出肉欲诗的粗鄙堕落，使诗人自身不可替代，颜氏诗集《骨皮肉》、《她方》等正是藉着不回避的女性感官率真、情爱元素，关注了女性身体剥削、社会地位和政治境遇及人类世界等的现实问题，“推动生活中女权主义议程的个人女权主义。”（左乙萱<吾身，吾诗：顔艾琳身体诗学>）此即颜艾琳的诗集与作品《喂！》之所以互文紧榫的关键“岩洞”，“艺术家颜艾琳”的“言行”使“诗人颜艾琳”再度出击过度美化或刻意忽视等女性刻板印象及其写作。同时，“后现代”意念的《喂！》文本激趣特征并发动素有“美文”之称的散文，记叙和描述女主人公沿着时光河岸款步而行，超越个体现实，“黑夜意识”光斑潜入了《喂！》精神天际，逐次显出诗露骨创造力的独一美和孤绝度，展示诗无限想象力的感染性和敏感度。

关于身体写作的女性诗歌效力，诗人的社会义利作用，颜艾琳说：“以诗为文创打太极。”如，颜艾琳把诗歌做成旅游项目，将郑愁予诗作《野店》制作为一道炙香喷薄的高粱羊排、《错误》制作为一碗鱼荷江南的面疙瘩。诗人的义举使“阳春白雪”的诗歌、文学接到地气，完整地融向民众生活，落地生根。

女性身体诗写一度轰轰烈烈，然并不孤立，它与其他文学艺术相交织影响，在小说、绘画、摄影、音乐、电影、戏剧等领域均可见之“她”的身影，它们以不同方式、角度探索女性身心，建构女性艺术世界，反思与提升女性自我认知、情感表达、政治姿态、社会地位和世界性关怀。“她”的力量美并作出更真实多元女性世界的更深层揭示，女性自身拥有了更多可能，被更尊重、理解。对此，颜艾琳身体力行。才华横溢的诗人总多姿彩，诗歌焰口，万夫莫开。笔者归纳“颜氏九点方向”：现实关怀核心涵义，于晚上九点后促节纯音，栖向诗的家园；于上午九点后深植繁花，涌向诗歌活动策划和文创产业活动。颜氏豪迈言道：“诗人能以诗人身份尊荣诗艺。”颜氏语录沸腾了语言，艺术豪骋，是华族骄傲，是诗界智慧，是女界英雄担当乎。诗，哲学之子。诗人们正确义利社会的大作用，跨界新质深度融合发展所见，目前还难有能出颜右者。

笔者曾断言文字写作事件：句子是否长、大，在作者；句子是否长大往往在读者，句子长大，贲华富丽，花开不败。颜氏之与文字的暮暮朝朝，心心念念，迄今是著了《吃时间》、《微美》、《A赢的地味》等20部诗文集，诗作译为英、法、韩、日、西班牙文等，入选多种华文教材，并被改编为流行歌曲、民谣、微电影、广告、舞台剧、现代舞等；中华文化气息之中生活美学与生活理念相碰撞融合多元艺术的治理，又滋殖了诗人颜艾琳文创形态的“一个”，她英勇投射自我，盘诘生命漏洞或时间之痛，穿针导开物道，激情忧焚众生。

言行艺术作品《喂！》演绎文学创作的私密之味及其表演者“艺术家”颜艾琳与诗人颜艾琳二者之所以构成互文，吻吮冲触，亲密交往，深层因素并在于它内文采取“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文体写就而不拘，激启解读散文的作者视野与读者视野。

诗人们的“饥饿”是普遍的，他们渴望与世界、人类、社会、政治、文化等的诗性意识互动。颜艾琳对诗本质的追究，于诗本体的识辨，见诸《喂！》——至善于唤起读者参与到文本的强锐互动之中，作者与读者就如同星辰与夜空展开了私密性对话。当“黑夜”当空，读者的眼与创作者具着共同语言，心灵便跨越时空界限得以相遇相知相融，此际作者读者已无区分，可谓“人人艺术家”，每个人不仅可以是“乱贴造句随你解释”的解读者且可以是创作者，与作者共同编织《喂！》意义之网。《喂！》的诗意演绎照亮读者心路，读者深化了思想聪智，阅读体验的愉悦特征则成就了作者读者相依存、相激发、相致敬的奇妙关系！

散文往往篇幅小，含情量却高。《喂！》的散文文本标识着独特生命经验，作者着力表现的中心点、文本结构的枢纽点，聚“神”于文眼；读者则睁抻“形散而神不散”的“美文”清眸，厘清线脉，品味语言，探究风物。读者倾听作者的纷纷雨泪，“她”种种的爱而不得、痛彻心扉，“她”的青春躁动、爱恨纠葛、儿女情长、柔肠百转，“她”的爱情偈文、死亡论辩、强大或脆弱、救赎、文字地雷、情诗石头，“她”的“爱大孤独者”，“她”说“宁可我是男人”、“活着奔波，也是大吉”，“她”写“她”是“众生的匆匆陌客”，悉知“她”的“孤独忏情”、“只愿找到一个人”、“为了一个梦中人”……直至听唱“铁板铜钹大江东去”、“她”的“你不在，一切皆真实在我”而忍涕，而唏嘘，而潸然。

散文的特殊美还在于文采凝练，形象清隽，浓淡咸琅。《喂！》“美文”始肇以中年女主人公“猛回首”、“猫进化为豹”“发动的力量”，终束于“写出来的字，无法通达我原本的真诚”、“心手合一”、“还得通过眼、手臂等感官的配合”的创作体悟与“写下了爱恋的起灭，我最怀念和必须拥有的，是自己的独立与自由”的生命感悟。从散文“景、情、意”的有机意境美，读者洞窥颜诗美，承载的女性乡愁，抹去物化，修复女性身体。《喂！》的弥漫氤氲，以“美文”片段织锦，时时在“思念的地震”（第一十六页、13页）震中切入女性情爱故事核心，珍美琼筵的沉浸，桃李芳园的咏歌，既抒伸中怀，也书非记赞，创作的私密之味并通过“迷藏页”的耸跃趣性而互动“言有尽而意无穷”，青葱盎然的诗情画意，页页体贴活泼读者。

“迷藏页”是指《喂！》书的未标页码页（内页8页、封面封底1页、封二1页、封三1页，共11页），虚线条图案页（共5页），空白内页（QR贴纸预留圈圈，共17处），摄影作品页（自然风景、城市人文为内容的颜艾琳摄影作品，共19帧），双码散文页（内文散文页右上方标汉字页码一到八十四，右下方标阿拉伯数字页码4到117），数码时间页（虚构的数码时间“20120423”到“20180530”间夹于散文页）。

举一例，第38页，空白内页，是两行虚线圆圈：

〇〇〇〇〇！

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

一个叹号“！”极尽了散文生动活泼的艺术内涵。标点符号的神奇魔力在第38页痛快淋漓，最酣畅的颜艾琳？

读者视野解读：“！”非是感叹号，是惊叹号，对应前后文“末日”、“烟火爆弹”、“火信的浪费”等，呼应“美文”开篇句“惊咋的眼神”、“凶狠”、“逆光”、“一把把小刀”、“充满小海岛悲剧性格的男人”等。

作者视野解读：文不知所由何，更不知何时的生成，其生发的最特别处在于悟出而来；诗不假思索，天外来客，须臾、瞬刻、霎时，不期而至，猛且兀。诗人颜艾琳言行艺术高潮登顶，尤是阐化书第2页言语“内页空白处为本书所附贴纸的可能定点”、“乱贴造句随你解释”，即随读者“独立与自由”（第八十四、117页）解读，或意识互动创作。

读文读人，碧螺恒春，流水浥竹，声气相通。读者视野解读是以纯粹阅读者身份进入文本特定情境，依顺情丝流向情绪流势，在怦然心动细节处竭掘文本言语的多维涵义。纯粹阅读者身份的解读能让读者在原有认识基础上产生新知，形成认识链，读者从最初“读什么、怎么读”，自我推进到“为什么读、为什么这样读”的深层意识，这使得文本意义上升、再上升，读者无疑被作者充分牵引调动了互动积极。从作者视野解读，不可概念化，不可抽象化。作者年轻情爱经历和中年复杂情爱想象，“黑暗温泉”的未知与恐惧的勇敢面对；作者眼里女性情爱除了美丽还有哪些特点，作者观察到的女性情爱特点是如何体会，是怎样用语言描述？文学作品中所有实在事物均为了让读者“看见”，并能借助作者的文字而见到作者：写什么，怎么写，为什么这样写？

汉字之美：民族文化精神的绚丽泉源。如，思，此字胡须多，有“自捋颔下则于思者如故”语矣。往往在文本客观的人、事、景、物等于作者主观感受的主客辨认时分读者触到作者心肠心灵心怀心眼心境，感知作者对世界、社会、人生、情爱、女性的愁思了。于此，作品《喂！》完成了读者——理想读者，同时完成自己，完成诗人颜艾琳：

一切诗人所代表真善美和真善美的“秘祝”：

世界吉祥，人类福瑞，生生不息，人人穿越“黑夜”而抵达终极幸福的大美愿景：

一切诗人的美好夙愿，对世界的衷情祝福。

大河岁月，皆是情长；山川湖海，皆入诗行。诗的不息波澜轻拍心岸，倾诉万语千言。诗人作为灵魂捕手，善捕笔中颤栗，梦的马，诗之侣，以美的生命语言勇敢行在时间旅途，在纷扰世界保持纯真向往，使生活拥有诗境。颜艾琳有着诗人、艺术家、教师、编辑、出版人、活动策划师等多种多重的身份，“真身”则只一个：诗。颜艾琳说，从青春期开始便习惯晚上写作，黑里有我的看見，我一半的人生，以及虚实不落空的完成。

《喂！》是一首诗。

艾琳提示道：作品文稿充满躁动的设计，正解或误解。（第2页，下同）艾琳耳语：你确定在读“我”吗？或则，你和我一起玩意识形态。被“我”玩？“我”被你玩？艾琳悉心导诱：手法是作者VS读者换血，思想互融，阴阳太极，我就是你的病，你就是我的药方。艾琳浓情蜜意：

很多时候，生命像一块很大的废铁，得经过无数次的锤炼才成精钢。而我，只想锻造自己成一小片薄薄的剃刀片，轻微细致的金属。

这是我和我的诗，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

因为我得到了最危险的美感经验，并化为诗的细胞组织，打开它，阅读它，你也会被我的了悟所传染。轻轻的痛感，溢出来的想像，一如轻金属划过翻书的手指头之后的红色血珠。

（第二十一、28页）

特别是造血干细胞无障无碍南无阿弥陀佛推宫过血任督行云流水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特别是大同壮怀激切生生不息。

特别是“药”至“病”喜。

对生命的敬畏和珍视让人们鄙弃白昼的掩盖，繁华喧嚣的都市让人们省察觉醒的勇力，推动人不断自我突破，感受美好的世界，创造美好的生活。

你听你听，颜艾琳还蹲在《喂！》的封面封底；你听，“她”活泼泼的叫喊：

“喂！喊一声，证明你发现我的躲藏。”

作者简介

林风淳，笔名。另笔名林晓风、林而也、荆溪等。号容斋，字淳。本名林晓锋，女，出生于福建闽侯。收录《中国诗人大词典》（中国文联）。诗风独特。著作多部。刊物《漀》主编。“第三说”诗群主要成员。世界诗歌网福建频道副主编。创中国后后现代诗派。居福州。供职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扛斋专职。福州市代表性非遗扛斋传承人。省闽语研究专委会秘书长。与诗人榕城（陈风）共创福州方言诗社。目前创办冰心诗歌学庐、任庐长，冰心良毓创新教育诗学研究中心主任，诗歌全民阅读创新中心特聘研究员。

（编辑：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