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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磊短诗选(22首)

今日好诗

2024-04-09 09:55:53


钟磊,独立写诗数十年。著有《钟磊诗选》《信天书》《圣灵之灵》《空城计》《失眠大师》《孤独大师》《意象大师》《活着有毒》等诗集,诗集被郑裕彤东亚图书馆及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图书馆收藏。





钟磊短诗选(22首)



《栖居模式》


打开灯,用灯光把房间充满,

避免陷入黑暗的深渊,而现实恰恰与意愿相反,

已经在窗外的沥青街道上堆积起来,

漫过了七楼的楼顶,

那么像是孤独和恐惧的相加,

几乎是与漆黑的天空连成一片。

此时,正是凌晨两点钟栖居模式的重压,

使我伏在桌案的边缘上写作,

以一个意象在和黑暗较劲儿,

不论是楼顶的预制板在顶住高尚的音节,

还是封存了其中的意象及逻辑,

总是像一个自发光的人,在黑暗一隅,

以一个思想的头颅顶起思想,准备出现在破晓时分,

那么像一座坟场上的磷火,

从心有灵犀一点通开始,从不省略生命的词语,

使我从一个意象上滑过去,

哪怕是不为缪斯所知。

2023/10/17



《旷世书》


好在我飞越了漫长的黑夜,

不是用梦,而是在恢复一本旷世书的话题,

仍在老宅的门楣上守候,

让祖辈一伸手就能够拿到我,

把我拿过去,让我在老屋的门槛上坐一坐,

在还原成回忆的原形,

能够记得父亲让我用双手攀上门楣高喊几声,

长高一些,再长高一些。

那时候,头顶上的阳光是没有边界的,

一直在迎接我,也交给我一座绿色的岛屿,

以及宁静的湖泊和青葱的树林,

让我打破天赋的禁忌,

在用隐形的墨水和镜像书写,似在解冻黑夜。

那不是打瞌睡的树冠,那是父亲嵌入星河的一团光芒,

能够告诉我父亲在那儿,

那是一个家族的灯塔,没有神话的自负,

诗歌的炫目。

2023/10/26



《老灵魂手记》


惊人的一面黑旗压在半空,

那是坏人的尸体,有一些虚张声势,

迷失在一片乌云中,

真的是一丝不挂了。

——那是从黑暗中蔓延出的寒冷,

在辖住我的双手,让我不能写诗,

而我并不是文学的坟墓,也不是墓碑上的墓志铭。

接下来是老灵魂手记,

像在把一个幽灵入殓,

在说:“假汝之名的哀歌只是汉语之恶,

说不出幽灵的消散。

自由在诉说着真相,真相却淹没在至暗时刻。”

此时,我想到一把空椅子,

活像活着有毒的一个人,

盘坐在一个广场中央在为自由寻根,

如同一枚银簪在雪花中熬炼过九次,

已经明白白发不是真理。

2023/11/2



《催眠课程》


烦恼在变成肤浅的白发,

这使我庆幸,并没有变成诗的词典。

而我却辗转反侧于信仰之上,

在为写作治病,

在解释凌晨三点钟的所思,

感觉黑夜的眼睑紧压住我,让自己看不见自己,

让自己处于冥想之中。

还是让睡眠去报信吧,让星期五的休息令,

说起不上班或不吃早餐,

再懒散一点儿,可以像蛇一样蜷缩在冬天。

是啊,那是我的催眠课程,

擅长用催眠治疗失眠,

正在练习治愈,生怕被一条教条叫醒,

居然在蚀灭我的写作,

在用有毒的汉语熬炙一碗似是而非的心灵鸡汤,

那是骨灰瓮的传说在让魔鬼占先,

那是日出遭到了变卖。

2023/11/3



《庸见词典》


在水天一色之间,混浊的空气压过来,

几乎是附庸的立场,

在讨好恶毒的人间,

那么像三头怪兽,在伺机攻击我。

是啊,是它们惹得我站直了,

在地平线上竭力保持人的姿态,

并非是在迎接光芒,而是像圣灵之灵那样,

几乎是在选择善与恶的一个警告。

它们还在发明新词,一直在泛滥着汉语之恶,

那是媚俗的美德或道德,

以至于是一个离题,足可以毁掉我的一生努力,

即代价是不可估量的,

那么像保罗·策兰所经验的德语的愚蠢。

而我仍在书写着庸见词典,

被珍藏在一个银匣子里面,在反对从众之恶,

让耳朵孕育谚语,愿意称为艺术的诗篇,

并且深入大海,没有了敌人,

也没有人为之掬上一捧热泪。

2023/11/27



《伦理学》


并非是绝望,却不想看一眼人间,

哦,我已经羞于为人。

嗯,说着热爱生活但不爱生活意义的那个人,

是多么虚伪,一直在逃避生活,

到后来却活成了一个甲壳虫。

嗯,说着不想活成一棵树只想活成一棵树意义的那个人,

弄丢了自己活过的住址,

也弄丢了祖国,差一点停止了写作。

哦,我在用诗篇向艺术想象力致敬,

也勾勒出父亲的模样,既不在人间,

也不在天堂,让父亲活在心间,

与我同呼吸共命运,那是诗歌的心肠,

也是独一无二的亲情,仍然带着现代性遁去。

幸好我们不是词语的空洞幻影,

我们的亲亲相隐已经高于真理,

总是汇集真相的词语,愿意为真相去死,

有二十一克的灵魂就足够了。

2023/11/28



《辞典编纂家》


并非是在冥想之中,

而是现实被城郊的界限隔开,

把诗意丢在一片草地上,也丢下有熏香之气,

它们已经是无嗅的物质,

像冬天里的白杨树或柳树。

这些被我看见的树木,等于旧日的作家或诗人,

又回到从前,包含着忙活生计的寡欢,

使自己犯下的病痛或错误,

将毒舌头伸进一颗心。

哦,说吧,衰败在向外扩展,

让一个人处在陈腐之中,

像一个词典编撰家在接受怠慢或遗忘,

在处处以苦难作证,在把苦难翻译成汉语。

嗯,有一个星期在复原中国北方,

可以叙述七天的日子,

在记录下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的失踪,

并不是为了丰厚的报酬,

而是要求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暂时放下饮食和睡眠。

2023/11/30



《一个家族的诗篇》


那是驱车走在祭祖的路上,

穿过腊月初一的暴风雪,我却被暴风雪所伤,

像我再次获得死亡的机会,

像我的目的地被一个族谱指定。

不,我在修改死亡的三种高度,

以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的气概弹奏七弦琴,

几乎是一个灵魂写手,

在说:“我从一座钟的年轮中走来,

将以诗讲述暴风雪中的命运。”

嗯,父母亲和叔父的骨灰被我存放在七星山顶,

接近千年的沉寂,

有着与白云的相似性,可以设想成为一首诗,

高于南山的一座白塔。

嗯,那正是一个家族的诗篇,

那是三眼泉在抬高一片湖水,

那是我一个人在攀登一条没有人攀登的生死落差,

几乎是生活和想象,

一个人,一个意象。

2024/1/11



《我之如是说》


是的,有影子的东西是黑暗的,

正在以租用一俱行尸走肉而显现自得,

正在乞讨时光的硬币。

出乎意料啊,那么像以诗歌命名的现实,

在扣着以梦为马的鼻孔,

像在扣掉另外一匹马的粪便。

哦,我不能活在指鹿为马的恐怖中,

却深陷在思想的大屠杀中,

在让我以生物学定义真谛,

正如我之如是说:“我是死里逃生的一个人,

在藐视被囚禁的影子。

恰如亵渎黑暗之词,并不是假装的,

而是可以把自己定义为极小主义者,

那是对自己的一次占卜,幸亏我丢开了我的假象,

幸亏我丢开了我的影子。 ”

2024/1/18



《虚无的证明》


满世界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我,

只有我和自我相认,

而二十一克的灵魂正在把我遗忘,

不是昨天的音乐,今天的文学,明天的远方。

嗯,真相已经患上白内障,

像谎言涂抹的电影,

学会了用手势说话,像在弹奏一部钢琴曲,

仍旧相信被巫术蒙骗的金属舌头,

说起被踩踏的空气生产下子嗣,

在模仿b小调弥撒曲。

而我该如何称呼自己?我是在为真相赴死的一个人,

在黑暗的族群中负罪而行,

于一座渎神的坟墓中归于寂静,

那是我的单一,那是虚无的证明。

还有人在为我的错误争吵,

一方在用有毒的汉语耳语,一方在崇拜红眼病,

我说:“再见,耳朵。再见,眼睛。”

2024/1/24



《有人将至》


此时,需要用排比句丢下二手时间,

需要免除恐惧:斗争,剥夺,逮捕,消灭——

我只有和自己说话,

在说:“别拿二手时间吓唬我,

我讨厌老式的思想再次复活。

我是自由的证人,

哪怕死亡在迷恋病态的汉语,

哪怕我被逐出时间,也要让灵魂开口说话。”

而暗示仍在,我将写出一则故事,

坐在一把空椅子上歇上一小会儿,

一点儿也不含糊,数一数保罗·策兰数过的苦杏仁,

二手时间却超出想象,

居然以午夜零点说出有人将至。

没错,那只是一个黑点从不趋从于一宗言说,

是的,这是真的,我在加入反向的巴别塔尖,

在重复对魔鬼的算法,

再把二手时间夺回来。

2024/1/25



《对不起》


对不起,让我掉眼泪的人,

总是被我想起,

在说:“你的老去使我患上了罹绝症。”

当我孤身一人的时候,

总是妄想被父亲眷顾,或回望我一眼,

或用宽容和爱的目光把我养大,

哪怕自己过着养老的日子,

也要坐在一张轮椅上,用温暖的目光看护我。

是啊,一点儿也不能舍弃,

就像每年冬至的一次探问,

足可以深入20242月的积雪,

在结构水天一色之间的房屋、炊烟和飞鸟,

忽略了一簇簇火炬树,

慢慢发觉自己在打开心中最幽蓝的部分。

是啊,父亲,我在生命中保留下你神一样的姓名,

已经适应每年冬至的长短,

像你一样穿行在人妖之间。

2024/2/26



《奥义书》


父亲,是我亏欠你一个诗歌的天空,

必须让有毒的汉语闭嘴。

于是,我仍然写诗,

于是,在给有毒的汉语排毒,

像一位老中医在说:“把死魂灵也丢出去。”

丢吧,丢出汉语的灵柩,

丢出汉语的讣告和悼词,

也丢出汉语的太阳和月亮,什么也不留,

什么都是可怜兮兮的。

嗯,像父亲那样丢出自己消逝于一个隆冬季节,

远离一张嘴巴的时髦诱惑,

也把诗人和诗歌分开,从此与世隔绝,

开始返回到诗歌的天空。

我再学习父亲,即在把自己当成父亲的遗作,

即把一朵白云埋葬在一条鲸鱼的腹中,

恰如拂晓摆动的清冽,

恰如灵魂变幻的奥义。

2024/2/27



《一个人》


谁是观念的囚徒?在罗刹国里无人回答。

只有我在用头颅撞伤一堵墙,

在冒犯它们,在颠覆它们,

像一场精神流亡。

忽然,蒲松龄所喂养的一些鬼怪在抓我,

在搜索一张小纸条,

恍惚间弄丢一条道路的姓名,

感觉是对每一个人思想的了如指掌,

在让乌鲁木齐中路终结。

别以为,我站在一张白纸上就不能开口说话,

你们要竖起耳朵听,

听我在一首诗上施法,反倒把诗行变作道路,

于是,我是过耳风,

敞开了世界的两扇门,丢开了风的影子,

丢开了它们,丢开了你们——

请不要定我有罪,我在用双耳罐看护好自己的头颅,

也知道,我会拿自己怎么办!

2024/2/28



《不能忘记》


嗯,写作是一件苦差事,

像我在一张白纸上写信,

一直写到某年某月的某个星期二和星期三,

像排列好两种日子,

让一个月夜放下坏脾气,不再提及新冠病毒。

请允许我用一张白纸压住污浊的生活,

表白一下父亲离世的缘由,

像一个先知,那是恐怖将公布于世,

仍然平息不了我的愤怒,

因此,使我讲起三年的城南旧事。

好,不能忘记,好,我无法食言,

一句话:“看我把月亮定义成为句号,

在以诗鞭尸,鞭打着敌人的无知,

使黑夜一滚而过,

没有庸众的骚乱,也没有高贵者的自鸣得意,

像风铃挂上谎言的舌头,

在编写月亮上吊的剧本。”

2024/2/29



《汉语哀歌》


散落在白骨上的谎言,像在诗歌上种花,

让我竖起受惊的汗毛,

比带刺的汉语矮一点儿,像仙人掌。

而我不会说德语,在说汉语,

汉语却像撒哈拉大沙漠,沸腾着硫磺味,

总是想把我煮熟了,

总是在逼着我做起出格的一件事儿。

哎,太反动了,

我在寻找前世,像把我装殓在一具棺椁中,

在接近黑暗的德语。

这是现实,我只是灵魂创生学的灰烬,

在拒绝汉语血缘关系的假说,

那么像在肩胛骨上被黑夜点亮的两盏灯火。

是啊,我不是汉语诗人的标本,

那么像保罗·策兰,在面对汉语做着鬼脸,

更讨厌有人给我烧纸。

2024/3/4



《自叙一则》


出人意料,我在腾空自己,

在把自己交给异名者,

分明是习惯了孤独,不习惯与人相处。

哦,去他妈的,

我终于明白阿列克谢·纳瓦尔尼是怎么死的,

让我既不作恶也不行善,

让坏蛋们去说吧,野葵花在顶替金太阳,

那么像九个红太阳。

这样也是我的错,错把自己投入一个焚尸炉中,

对自己太狠了,仅仅是自叙一则,

又让行尸走肉自得起来。

哦,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写过的抽屉诗,

竟然没有被抽屉读懂,

那么像一个棺椁在隐藏一个玄机, 在等待我的到来。

哦,我果真来了,或被一个怨念指认,

或被一个意象确认。

2024/3/6



《诗人的先导》


可以在正午闭上眼睛,不看正午的阳光,

但我做不到,宁愿被光芒刺伤,

也不能做一个文盲。

我担心,革命的现实会获得机会,

在用观念杀人不见血,

比魔鬼还要令人恐怖和疯狂,

一会儿去数一数苦杏仁,一会儿去数一数四叶草,

并不记得我脚下穿得是什么鞋子,

让一个人逃出时光的最小单位。

而今,我必须做出决定,

不能用观念杀人,正在从疲倦的历史走进正午的阳光,

让心灵翻倍地亮起来,

在超越百科全书式的争论,也不羁留于此,

仍在享受偶然的见证,

在问:“到底谁与自己的影子相似?

到底谁与生物学有别?”

请珍惜最后的一句话吧,

碰巧,正午的阳光正在整理凌乱的思想,

而我像走在时代前面的那个人,

像无名诗人的先导。

2024/3/12



《工作伦理学》


早晨,六点四十分去上班,

穿行在人行道上,并不避让的奔驰汽车,

在使劲按喇叭,

把我的一身寒毛都惊吓得竖起来。

堵车,从火烧里屯一字排开去,

一直堵到拐脖店,

一直铺展着平庸之恶,正在追赶一个世纪的文明。

上班迟到了,小班长的脸色阴沉沉的,

在更衣室里自诩是有教养的寒暄,

误将堵车说成故意,

把一张狭长的脸涂满了火山灰。

这不是隐喻而是现实,我只有用哲思的吉光片羽,

消费掉工作的伦理,在一面镜子上咬牙印,

以假作真时真亦假说开去,

但不钝化心灵,再虚构出一个早餐场景,

可以代替街头政治,有时是一张春妮馅饼,

有时是一小碟苦苣咸菜,

也滴着芥末汁。

2024/3/25



《午后三点钟的合心镇》


嗯,午后三点钟在堆砌词语,

也无法换个说法,正在被陈词滥调包围着,

像一叶枯草,衰败在一袭春风中。

以前的诗歌并不像枯草的形状,

今天是如此错愕,

一晃儿,正在把诗歌秘密置换,

像一条无名溪水流淌过都市和郊区的中间,

至少要在合心镇工作五年,

导致诗歌陷入麻烦,只有为失败的人生效力,

像一簇簇菖蒲消失在夕阳下方。

哦,我被一条无名的溪水代表着,

已经颠倒成为光与影的游戏,

蛰伏在北纬45℃以下,

在以达尔文的进化论宣称这是改变我的良方,

在每天吞服两粒维生素C片,

或以诗人的名义伪装陈腐,

一晃儿就是一年,像是另外一种说法。

2024/3/28



《诗人赋》


我尚未完成一件傻事儿,

把诗人合二为一,把自己交给神。

是啊,如今距离清明只有三天,

可以触手可及到父亲的骨灰瓮,

反倒让我想到活着有毒,

总想抛弃人间,而神在说:“你跟从我来。”

嗯,我是一名罪人,

正在用清明前三天祭奠父亲,

在把三天捻成三炷香火,并插在心尖上,

缭绕成三天的日思夜想,使我奋笔著述,

或者趋向于加入父亲的那一部分。

真的,我不能错过把我交给父亲的每一次机会,

真的,还是把诗写到底吧,

安排好伊家店、德胜镇、扶余国、满洲国、保雍寺,

这些是父亲活过的标记,

真够荒唐的,配不上父亲所遭受的苦难,

并没有让老去的父亲从一座死屋中走出来,

并非是死亡的结束,而是开始。

2024/4/1



《晚安》


晚安,让我在午夜零点说过两遍,

一遍是说给另外一个人,

一遍是说给自己。

谁会知道呢?黑夜的对话并不是完美的诗歌艺术,

只是凄凉的灵魂溢出某种启示,

像月亮或星星的老旧课题,

比哲学过时,被两座黑色的城市隔离,

犹如被聊过的过去,仍旧在这儿,

在用抬不走孤独的一双手,

把两个面具放在一个手掌上,在问诗歌的信使从何而来?

嗯,我不想喝酒也不想抽烟,

只想把自己从黑暗中赎回来,

以为从来没有被加在一起的灵魂重量又被加在一起,

那么像在黑夜尽头逃学的时间,

正在把诗歌的墨迹烘干,

也融化在黑暗之上,并大声呼唤或尖叫起来,

“哦,黑夜的轮廓太大了,

谁是漆黑的证人?”

2024/4/7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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