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牧 大学教师，居昆明。
自牧近作（十二首）
立交桥下夜晚，我路过小菜园立交桥
桥上的车流像风
灯光射在厚实的水泥柱上
爬山虎使劲地缠住过往时间
没有当年的繁星闪耀
风带着寒气使劲地刮
刮冷了夜晚中行走的我
突感人事倥偬——
好怀念读书的年代
那时多么向上，多么灿烂
那时候日子都是一堆理想
白天黑夜都是激情和希望
一身都是单纯——而今
青春的花园只留下沉沉的景象
十个理想傍晚被雨水淋湿
空气越来越沉重
一天的结果已显现
早晨的十个理想已破灭
打算再次空手走进夜晚
从黑暗走向天明
又构建十个理想
秋天越来越近
望不到努力的果实
担心没一个理想能成现实
十点半完整地度过一个夜晚
不在于喝茶和翻书
走小区附近几圈才算完整
也可叫做饭后游荡
十点半，城市被夜色浸泡了许久
大学城的街道已沉睡
我一个人在空荡的路边散行
像被世界抛弃的人
散步还是走路已经不重要
目的是锻炼和想一些事
可是有些事想多了
难免忘了走路的目的
也许人都会是这样
需要寻找一束光照亮前路
让活着有方向
反复地走，反复地想事
有些事想到天亮也想不明白
导致想事比走路还长
而心事不宜太轻，也不宜太重
今夜十点半
路过老乡陈老板的烧烤店
看见嘈杂热烈的烟火场面
以及陈老板忙里忙外的身影
他比我想事和走路充实一百倍
他的勤劳令我心生敬意
用心烧烤一串豆腐一串肉
我忽然找到了跟他喝两口的理由
十点半，我停止想事和走路
“生意好嘛，老乡”
“哦，黄老师，坐坐”
陈老板挪了个板凳
倒酒，碰杯
生活的话题随油烟升入夜空
大地为什么天空没有物件放置
没有生命永驻
没有花朵开放
只有大地的慈爱
孕育万物
小河流淌，冰雪融化
动植物自由生长
所谓世界
无非指的是大地
在苍山下雪冬飞逝
春风刮过洱海
刮伤了苍山的梦
住在玻璃窗内
拉一位友人，提一壶茶
漫叙大理的风物
透过晨光遥望苍山
读它那顶单薄的白帽
大理的春天
雪少得可怜
冬日，走得好仓促！
生死之旅——有感于《孤帆重洋》生命是有意义的
意义在于向未知领域
和险恶勇敢进发
就因为这样，有的成年人试着回归
童年的好奇和天真
六个男人和一只木筏
在蓝天下驶向浩瀚世界
在陌生的领域远行，确实需要百倍的勇气
既然已与死神迎战
什么都交待清楚了，一切已无所畏惧
向风暴、鲨鱼、海浪
和怪物拿出应有的胆魄
海路茫茫，黑浪掀天
以及更多不确定的危险隐藏周围
木筏上的六个男人知道
在塑造人的形象的路上
从来就不缺少危险
海洋里的一百零一天和八千公里
不是一组简单的数据
不是旅游和访友
是对人类自身的深度检阅和探索
考验生死，达及目标
一切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巴黎的茶花——读马格丽特光鲜刺痛的生活
不是你的偶然误闯
你是一朵孱弱的茶花
开在朱门酒楼间
你笑得比谁都甜美
却没有把你的人生引向
你追求的正道
你的故乡和亲人在远方嗟叹
你知道，名利场是一口黑洞
疯狂吞噬你的肌身和美貌
你无可抗拒。最后
你留下了两幅遗产
一幅是贞女，凄美
一幅是妓女，沉沦
凄美的，寄给你的故乡
沉沦的，留给你飘荡的朱门
爱情的稻草被别人斩断
你含恨而去
而巴黎一直惦记着你的那束茶花
雨是天空的语言我一直以为
雨是天空的语言
风是天空的使者
比如在春天
天空派遣风去通知
那些还没启程的生命
然后用轻柔的、沙哑的、浑浊的语言
唤醒花、唤醒草、唤醒树
唤醒地下的飞蚁
唤醒沉睡的昆虫及飞鸟
万物在天空的
不同语言中受教和变化
慢慢地成熟和丰满
四季的轮回离不开天空的语言
雨的油画风的色液太浓
湖乱涂写高楼人家的玻璃
画的光彩浓烈丰富
外界模糊，魔幻
窗外没一盏灯清晰
包括行驶的车灯
随着色液的流动
奇妙的油画上
产生了一条条流动的河
像克劳德.莫奈兴奋时的手笔
杂乱却深蕴内涵
我害怕小时候，我害怕黑夜
害怕鬼怪和湍急的河
害怕阴深的石洞和树林
害怕火灾和死人
现在，新的害怕侵袭我
我害怕我生存的城市
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不敢外出
害怕城市的日夜吼叫
害怕大河般的车流
害怕工厂的轰鸣
害怕拥挤的道路
一环路二环路三环路我都害怕
我的肉身总得不到安全
看地上的标识和牌上的地名
我就会眩晕
所有标识都像哄人
我担心我走错方向而一去不回
我害怕这个时代的速度和喧嚣
在城市，我越来越像一件古董
山中小憩
朋友因事翻山而去
叫我守他的家——
一个山中独院
面朝山谷
下午和远景都别致
他的爱猫不太友好
我在一壶冒气的茶边看远景
捡拾树叶间落下的阳光
捡拾风一样的时间
啜茶，打量周围
想象山间的夜晚
等待朋友可能打来的电话
羡慕他创造的简单和宁静
更羡慕他成了他自己
晚霞
太阳沉下
把红光捐给了远空
傍晚差点成为故里
只少一只孤独的飞鸟
如此真实的时空面前
任何人都会感到无所适从
大地还好
很多事物生生不息
感谢宇宙母亲
感谢太阳一天的劳累
南方的云朵像冰山移动
又远又红
眺望，路如长河
跋涉，任何时候都需要
时间及勇气
你看到了吗
你肯定想北方了
何不让我们伸开双臂
拥抱傍晚的彤红和甜蜜
证明我们响亮地活在当下
（编辑：张坚）
